“祭祖?”
“对,祭祖!”显然是来路上已经商量好了的,七嘴八舌的声音变得异口同声,其他几间房里也陆续有人走出,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范宇看老朝奉朝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道:“怎么个祭法?”
“以妄者之血,慰祖先之灵。”
“何为妄者?”
“擅自破坏泉体,打扰泉灵清净,对神泉不敬之人即为妄者。”
“你们是说陈述年?”
“对。”赵叔说完,村民一起点了点头。
“不能弄点鸡血鸭血意思意思?”范宇打着商量,“仪式嘛,主要讲究一个仪式感,祭品也要与时俱进一点,由小陈献上祭品不就行了。”
“胡说,他献祭品,他有什么资格献上祭品,他才是祭品!”赵叔闻言气得吹鼻子瞪眼,“你们已经把泉水都弄干涸了,还想糊弄祖先,糊弄神灵?”
“这个女娃娃?”
李冲一把接过工具,沉默着低头又观察了一下沙坑的情况,拿着铁锹三两下把自己的车胎解救了出来,才闷闷地补了一句:“不是自己的车,开着不顺手。”
“那我们先去村里看看。”
他说完,又指了指身边寥寥几个考察队队员,说道:“你们陪村民一起去旅馆,互相有个照应。”
被前车碾压过的沙面腾起又落下,看似还是之前那个沙面,但其实相比之前更加松软,很容易卸去车轮的动力。君九姿是沙场驰骋惯的人,自然知道这道理,她游刃有余地操纵方向盘避开前车驶过的车辙,猛追不舍。只是李冲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胜过在场所有人,挑的都是最好开的路,君九姿一边要避开他的轨迹,一边还要寻找另一条适合的道路,思虑不及,渐渐落了下风。
“话可不能这么说,”范宇还是笑嘻嘻的,“大家不都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吗?”
“快开呀,等我们到了村里,看他还狂的起来不。”范宇看君九姿要停车,急切地拍了两下椅背,催促道。
“那我们先回村里,你们中有人会开车吧?”
范宇还没动手,一道黑影就卷住了男子的拳头,他感到自己浑身的力气如泥牛入海,瞬间就被这片沙漠无尽的深邃所吞噬,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再细看,那黑影又回到了范宇身侧那个一直沉默着的老人身上,竟是他宽大的衣袖。
范宇也有些好奇了:“哦,怎么说,这血量还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君九姿说话的当口,太阳已经从沙漠中跳了出来,斜照的光芒将整个沙滩变成了金光闪耀的海洋,吹过几人的寒风也带上了暖意,气温就要上升了。
“给,沙地冲浪必备。”
李冲脾气冲,性子野,但面对起这片生他养他的沙漠,却一点都不鲁莽,他不敢依靠蛮力继续行驶,立刻下了车,正站在车边打量着轮胎,见君九姿和范宇来到身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变成羞赧。
冲击沙坡,需要很强的经验与技巧,当然也少不了耐心与时间,所以眼看前面伏地而行的牧马人就要越过下一个沙丘,君九姿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却也无可奈何。
“嚯,”李冲,“什么意思,比比?”
“随意。”
君九姿皱了皱眉头,李冲这下彻底相信这个“女娃娃”是个懂行的了,声音也亲热起来:“我刚刚想了,速度缓不下来也没关系,到了山头顺沙梁方向多开一会,等看清楚了再决定下一步就行了。”
范宇刚说完,刚刚要和他动手那人就走了出来:“我会。”
可就在她拉开长长的助跑,提高车速准备爬坡时,前面的车突然放缓了车速。
君九姿倒是不急,甚至还连上手机蓝牙放了首交响曲。
赵叔也看了看老朝奉的脸色,却看不出他是应了还是没应,迟疑了一会只能继续答道:“祖庙,在村子后面一处三面环山的沙窝里。”
“好。”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赵叔看着迅速升起的太阳,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灼热的威压,这也是他等不到天亮就赶来找人的原因——沙漠上的水源太重要了。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们商量。”
老朝奉说完,赵叔还没有回答,君九姿又给了个台阶:“这样吧,太阳已经出来,哪怕我们现在确定了祭祖的方案,也不可能立刻完成。恢复沙泉的水流需要时间,当务之急是解决今天的用水问题,赵叔您说是吧?”
那个一直走在前头的精干青年男子也站了出来,比范宇矮了一个头,气势却很凶狠:“我早就说他们这些外来者不可信,就该直接把那人抓去祭祖,还来受这份气!”
“我会在就近的旅馆给大家安排住宿,在恢复水源之前,委屈大家先在县城住几天。”
“那不行,全留下来的话光送水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我建议派几个能主事的带队,先将妇女儿童转移到县城,他们经不起折腾,”范宇朝着赵叔提议道,“其余青壮男子可以留下来帮忙,我们就留三个,加上小陈算四个人吧,怎么样?”
“咦?”君九姿正在寻找下一个拉锯冲击的拐角,看到这变化,不由诧异了一下。
君九姿开车时姿势不似范宇前倾,
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椅背上,眉头微蹙,全身紧绷,大腿发力,脚尖时紧时松,一副专注做学问的样子。很快,车子一个漂移转出院子,李冲驾驶的车子就出现在前方了。
“不走也可以,”君九姿立刻补充道,“我会找人负责运送这几日的生活用水到村上,直到情况调查清楚为止,你们看这样如何?”
范宇说得正经,李冲自知理亏,恭恭敬敬把铁锹放回他们的后备箱中,才返回自己的车。
李冲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眼里的那个女娃娃,召唤着跟他一起来的村民上车。君九姿也不多说,径自往自己的坐骑走去,范宇和秦鉴跟在她身后。
“这话得两说,赵叔,”范宇脸上笑意依旧没有敛去,“我们的态度如何,还取决于你们要的血量多少。”
可君九姿不理她,座驾稳稳停在了李冲旁边,一撑身体,利落的跳下了车。君九姿开起车来凶悍的不像女人,甚至不像人,但心思细腻,真正遇到事了处理方式比范宇柔和很多,还是会心软。
“君教授,这歌还挺养……”范宇一个“生”字还没说完,车子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他整个人就被甩到了车椅靠背上,剩下的话语都被抛在院子里了。
范宇话说了一半,看到老朝奉的眼神,只好停了下来。
“原来是李兄弟啊,”君九姿将车钥匙在指尖转了转,褪去了读书人的模样,用范宇惯常的语气说道,“去你们村的路我也熟,一会你开你的,不必为我带路。”
“机会还多着呢。”老朝奉看了一眼火球下无边无际的黄色海洋,想到何姒的梦境,直觉事情不会顺利结束。
君九姿也不多话,先来到车旁蹲下看了看车胎的情况,然后走到自己车边,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铁锹,往李冲手里一扔。
这男子性格鲁莽好斗,骨子里却保留着沙泉村人的特点,崇尚自然,敬重长辈,再加上老朝奉刚刚露了那一手,青年男子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敬畏之情。
那男子一梗脖子答道:“李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他把泉水毁了,我们又何苦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迎着风沙连夜赶路来找你们麻烦?”之前的青年男子又上前一步,伸手推了范宇一把,却像推上了一堵墙壁。眼前人纹丝不动,他倒反而一时不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越靠近沙泉镇,沙面便越加松软,但这松软并不意味着温柔,相反,开车的人稍一迟疑或者稍一莽撞,车轮就会被软沙吃入,沦陷进去,从而趴窝。此时再努力也没用了,相反,油门给的越多,刨起的沙子越多,车子就陷得越深。君九姿见状,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哼,”赵叔冷哼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和你们实话实说,我们这沙泉村的水从我父辈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干涸过,自然也从来没有过祭祀。只知道祖上曾经遇到过一次水源干涸,村志上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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