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礼是自己想通的。
他问赵军:“沙盘带来了吗?”
赵军看赵凌成:“去开车,上火车看。”
他乘坐的是特殊申请的专列火车,上面就有沙盘。
这一路来西北,他见了很多老将领,讨论仗该怎么打,综合大家的意见,回去之后提交上去,年轻一代的指挥官就知道该如何排兵布阵,打出漂亮一仗了。
上了车,祁嘉礼不知从哪摸出只虱子来,丢嘴里就是嘎嘣一声。
赵军笑着说:“听声音,你这虱子养得挺肥呀。”
祁嘉礼说:“我浑身上下也就虱子最肥了,请你吃两只?”
赵军搓手:“你养的虱子,那我必须尝尝。”
开车的赵凌成闻言,差点没吐出来。
他心说不好,他香香的小闺女被祁嘉礼抱过,别传染上虱子吧?
祁嘉礼卷起衣服捉着虱子,突然说:“柳艳的姑妈据说是因为长得漂亮,被货郎卖到申城当**的,干了几年后有个商人帮她赎了身,她就把柳艳接过去了,柳艳因为读书受了教育,就又跑到延安闹**了,但我直觉她那个姑妈不对劲。”
赵凌成直言:“她姑妈送她读的,就是间谍学校。”
柳艳就是像曾经腐蚀了邓西岭的那位李爱龄一样的,受过训的专职特务。
赵军说:“我通知申城,让针对性摸底,先查她姑妈。”
赵凌成却说:“柳艳不是曾司令介绍给祁老的吗,难道他就是清白的?”
祁嘉礼重重叹息,赵军忙问:“你觉得小曾也有问题?”
但又说:“申城一派,五十多岁的年轻人里,小曾已经算是比较优秀的了。”
小曾,曾司令,曾风老爹,他至少谦虚,肯听取意见。
而不如所料的话,他将来就是真正意义上**人,总不可能他都有问题吧?
不过他给祁嘉礼介绍的柳艳,也确实有点耐人寻味。
但其实当时曾司令是搞了个联谊会,让一大帮女同志跟祁嘉礼见面。
祁嘉礼满身虱子,别的女同志都嫌弃,就柳艳,不但不嫌弃,还主动帮他捉虱子。
以为美人计是女人脱光光的诱惑吗?
不,是针对性突破。
在柳艳捉到虱子的那一刻,祁嘉礼就忘了自己比她爹还老的事实了。
他说:“让凌成先查清她是怎么杀的翟主任吧,凌成说得对,从下往上查,**派那帮好逸恶劳,好大喜功,又贪图享受的王八蛋们,被腐蚀的肯定不少。”
……
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
从泉城到省城,最快的专列也得跑足足八个小时。
带着赵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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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写函,勤务兵是早晨八点从泉城上的专列火车。
下午五点,魏摧云就收到省里的电报了:同意邱梅同志担任代理**。
之所以是他先看到电报,是因为地委的电报机被放在火车站。
那东西特别沉,杨**不可能走哪都背着,就习惯性放在火车站,但凡省里来电报,就由魏摧云手下的铁路电报员负责接收,再通传给地委,杨**。
魏摧云正在筹集还债的货物,还要分配几个基地的物资,特别忙。
但一接到电报,他立刻撇下工作,就杀到钢厂来找邱梅,要给她来个下马威。
邱梅来给陈棉棉送晚饭,猪油锅盔加土豆丝。
在招待所大门口,她碰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魏摧云。
电报写的明明白白,她现在就是地委**啦?
魏摧云先说:“老子活了整整32年了,头一回见他爹的女人当官。”
陈棉棉在拍哄妞妞睡觉,出门说:“感觉很荣幸吧,恭喜你,见证了历史。”
妞妞下午不肯吃奶,脑袋揉在妈妈胸膛上,还时不时哭两声。
陈棉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抱着她不停拍哄。
魏摧云是来给邱梅下马威的,他再举起一张电报纸,又说:“但这儿还有一张电报,省里硬性要求,三个月内必须完成水利任务,否则地委**,原地撤职。”
西北的冬天土地是结冰的,冰硬的锄头都能震裂。
但为了明年庄稼长得好,省里下了死命令,要农民们必须趁着农闲凿冰挖渠。
农民当然不愿意,干部下乡督促任务,他们就哭。
有些地方干部一去,全村老小就跪到村口,跟嚎丧一样的哭,邱梅能搞定?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我带我男人和我儿子,我们全家挖去。”
魏摧云笑看陈棉棉:“这果然是个好**,跟你一样,婆娘见识。”
河西地区的水利任务加起来,得有上百公里,那是一家子人能挖得开的?
为什么杨**不干,因为农民们哭起来他也没办法。
妞妞本来睡着了,但又了打俩喷嚏。
陈棉棉拍着闺女,反问魏摧云:“要我们三个月内能搞定水利任务呢,你怎么说?”
魏摧云觉得简直可笑:“你骑我头上,我驮着你满泉城走一圈。”
陈棉棉撇嘴:“你那头发油的都能做锅盔了,你肯驮,我还嫌脏,懒得骑呢,但如果我们,两个婆娘能完成任务,我会向你提个要求,到时候你可不能耍赖。”
魏摧云也知道,邱梅只是个傀儡。
但他被陈棉棉激到了嘛,他提马鞭指她,说:“要是做不到,邱梅不过免职,但是你,乖乖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给我滚回军工基地,西北这地方,只要老子在,就容不得婆娘撒野。”
关于水利工程,其实陈棉棉想找的,是钢厂那位**,江老。
但魏摧云这人有点玄学,他总能做到,说最硬的话,又在当场被打最硬的脸。
他话音刚落,陈棉棉抬头一看:“舅舅?”
一个男人进走廊,绿衣白肤板寸头,老式绑腿加棉鞋,一身玉树临风,是林衍。
他说:“听说有****,但我今天忙着炸粪,这会儿才有时间。”
泉城的冬天,粪都得冻成冰山的。
但民兵队的分肥工作不能落下,粪山就得上**。
赵凌成他们是上午走的,估计是去了核基地,因为赵军的专列停在那儿。
陈棉棉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就得问林衍:“舅舅,你们当初打仗,大冬天的挖战壕,是先炸,然后再上锄头来挖的,对不对?”
她是电视里看过的,大型战壕,可以先炸,然后再针对性的挖掘。
林衍带的独立团,打的正面战场,挖战壕是基本功。
他点头,摸妞妞的额头,问:“什么忙?”
陈棉棉拉邱梅上前:“这是咱的新地委**,水利是当务之及,你帮个忙,帮她铺一铺**吧,就像挖战壕一样,只要炸开一条大路,她不就好挖了?”
其实人家边疆的兵团农场搞水利,扛的就是**包。
而西北的领导们,一是没文化,二是不爱动脑子,更加不爱学习,就只会摆烂,混日子。
对林衍来说也不过顺手的事,他说:“给个地图吧,我计算一下**用量,目前民兵队炸.药存量还多着呢,正好用到挖渠修水利上,明年再申请新的。”
邱梅一听,连忙端油锅盔出来:“来来来,舅舅,吃锅盔。”
而魏摧云属于西北汉子的骄傲,随着陈棉棉回眸的嘲讽一笑,碎了一地。
刚打的赌还热着呢,但此刻他已经输了。
省里只管下任务,老百姓只管哭,地方官该怎么办?
杨**选择拖,领导骂他就听着,至于工作,拖着拖着就没了。
而要魏摧云是地委**,他会直接冲进省委,带着驴去日领导们的爹。
因为大冬天的,农民们挖水利,那辛苦无以言喻。
但是陈棉棉这个办法成太妙了吧。
只需要一个**专家埋**,一天不得炸出几公里的水渠来?
不过还有更妙的呢。
林衍又问陈棉棉:“听说你把地委杨**给关起来了,什么理由?”
革委会只是临时机构,上面三令五申不准乱抓人。
而且陈棉棉给杨**请的是病假,她得有合理的理由说服上级领导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
否则胡乱押人,省里会向中央告状的。
杨**又没有**,也没有**,政务过失也罪不致拘禁。
陈棉棉的理由呢,站得住脚吗?
邱梅抢着说:“思想病,**选治,小陈让我给杨**送了**选,治他的思想病。”
不说魏摧云,林衍都被这个理由给惊到了,但不得不说,可真妙!
说一个人思想有病,他咋证明自己没病?
让他读**选,他难道还能向上告状,说他不愿意读吗,那不真成有病了?
林衍再说:“听说秘书也有问题,有新秘书吗?
要不是祁嘉礼和赵军突然吵架,赵凌成又指柳秘书是特务,陈棉棉会让她带邱梅一段时间,等邱梅熟悉工作流程了,她再拉柳秘书学**选,分批搞改造。
但柳秘书今天都翻脸,也锁小黑屋了,秘书谁干?
魏摧云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以为这件事陈棉棉必定搞不定。
林衍是个好人选,他自己大概也想帮忙,但他有**背景,就不能当干部。
陈棉棉只要敢找他,魏摧云马上回家查字典,写**。
可她没有,她对林衍说:“新秘书人选我们已经有了,是个非常优秀的同志。”
魏摧云脑子还没转过来,邱梅也忙问:“谁啊,人在哪儿呢?”
魏摧云陡然想到了,脱口而出:“白泡子,曾风吧?”
又说:“就他,小汉奸,他会踏实干工作?”
妞妞睡着了,陈棉棉也不想装文雅了,瞪魏摧云:“日你爹的,关你屁事啊?”
**是用人,而人,都有各式各样的缺点。
一个优秀的**家就不仅仅是会利用人的优点,更是能够利用人的缺点,因为人只有在干坏事的时候才会不辞辛劳。
管他是谁当秘书,陈棉棉让他干好不就行了?
她再说:“魏科长,闲了你就去找驴日,少管别人的事。”
魏摧云挨了骂,气呼呼的走了,陈棉棉又对邱梅说:“以后要有下属不听话,你就这样骂,不要怕他们,他们其实也只是瞎咋呼,你一硬,他们自己就怂了。”
邱梅一想:“那不就是我男人嘛,屁本事没有,就是声音大。”
陈棉棉笑着说:“所以啊,一定不能怕他们,你得硬碰硬,骂服他们。”
话说,邱梅今天把家里的半瓮猪油都做成了锅盔。
然后给那几个帮了她忙的老**们一人送了一个,给陈棉棉两个。
没想到林衍那么白净又好看,斯斯文文一个中年男同志,竟然也能帮她的大忙,举着个锅盔,她就邀请林衍就着土豆丝来吃猪油酥锅盔。
她还记得林衍好像没对象,但想来想去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都找不到一个优秀的女同志来配他。
而林衍已经是第三次摸妞妞的额头了,突然说:“小陈,她应该是发烧了。”
陈棉棉没经验,拿温度计来测了一下,37.2度,还真是低烧。
而低烧,往往是肺炎引起的。
林衍再说:“快走,我骑自行车驮你上医院。”
出门,魏摧云还没走呢,丢来摩托钥匙,说:“骑我的吧,快一点。”
陈棉棉拿貂皮把妞妞一裹,赶紧上医院。
小孩子抵抗力弱,上一回去农场,妞妞就惹了一屁屁的湿疹。
这回,到医院再测,已经37.5度了。
在陈棉棉看来已经很严重了,但其实,妞妞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还是最苦寒的大西北,儿保科的病床是满的,全是脸烧成紫红色的孩子。
走廊里也全是抱着发烧孩子的妈妈们,好多手上都生着冻疮。
等大夫开药时,陈棉棉就听到俩女的在聊,看怎么才能赖掉水利任务。
这一听就是乡下人,大冬天的,但必须去挖水利。
陈棉棉想了想,就对俩女同志说:“今年的水利任务,听说要比往年少七成。”
俩女同志全凑了过来:“你听谁说的,胡说的吧?”
陈棉棉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咱们上任了个女**,她能减免水利任务。”
俩妇女惊讶的合不拢嘴:“泉城啊,要来个女**,女人当官?”
陈棉棉说:“哪里,是地委的**,一个女同志们,心软,要给咱们减水利呢。”
俩妇女再对视一眼:“女官,还是个好官呀。”
邱梅目前确实是个傀儡,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一直保持初心。
但她会是西北第一个女性地委**,想要口碑,就得从现在开始塑造。
而人,既能被捧杀,也能被捧的很优秀。
陈棉棉会从现在开始,着重塑造邱梅的父母官形象,也希望她能永远保持初心。
因为只有那样,西北才能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踏足官场。
……
因为医院全是重症,怕要加重感染,开了点药,陈棉棉就又回招待所了。
林衍,她则让上火车站,去给她申请明天一早的火车票。
市医院只有一种退烧药,安乃近,而它对婴幼儿的肝肾是有损伤的。
基地会好点,有进口的婴幼儿退烧药。
抱着闺女,陈棉棉不敢睡觉,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心里默默祈祷,只要发烧就好,千万不要转成肺炎。
因为赵军和赵凌成都青霉素过敏,妞妞大概率也会是。
这个年代,中医全被打成四旧了,要青霉素过敏,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孩子可就麻烦了。
妞妞虽然发烧了,但精神不减。
她只是不肯吃奶,半夜醒来,还要跟妈妈玩一会儿。
陈棉棉在看安乃近的说明书,指着纸教她认字儿:“安,安全的安。
妞妞也手指上去,还不会说话,但跟着妈妈读:“呜,呜呜!
但小家伙时不时看门,还要问妈妈:“呜?
她有个爸爸的,她也不爱让他抱抱,但是爸爸一直不回来,妞妞也会牵挂。
陈棉棉估计赵凌成今天晚上应该就不回来了。
因为赵军的专列上有床有暖气,还有热水,比招待所还舒服。
赵凌成跟她一样,好逸恶劳爱享受,不想挨冻走夜路,估计就会住下来。
而柳秘书,陈棉棉挺想不通的,她应该也看得出来,老蒋的**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她又一直没被发现,那她何不找个小地方隐居起来,为什么还要搞间谍活动?
她难道就不怕死吗,或者说,真的就对她的**那么热爱?
而其实,赵凌成此刻就在柳秘书的房间里。
他刚回来,让严**从服务员那儿要到钥匙,就直接进柳秘书的客房了。
他想过妞妞会传染虱子,但没想过她会在今天发烧。
毕竟来了已经三天了,前两天都好好的,谁能想到,今天她就发烧了呢?
他其实能理解柳秘书,只要她读过间谍学校,只要大陆还有特务组织,只要对方联络她,她就必须听从指令,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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