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任下去,他如同小孩子般,执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早晚他也会因而化为只会杀戮和抢夺的魔神。
踏上旅程的百鬼丸被人如此评价。
破碎的拼布玩偶逐渐夺回自己原有的部分,外表一点点脱离非人,但内心却又难以理解人类的思维。
对血亲和国家的报仇和怨恨?
不是,他没有想过。
他打败魔神只是想作为人类活下去,想取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命运无情地引导他们踏上敌对的路,仅仅因为想做的事件威胁他人利益,自身如同魔神无异。
「对国家构成威胁的兄长,才是魔神!」
百鬼丸举剑指向同血缘弟弟多宝丸,那个被所谓父亲利用、大声吆喝他为「魔神」的弟弟。
火焰画面虽然模糊,但百鬼丸确实「看」到多宝丸在表明立场时,那个人的动作是准备拔刀。
万一多宝丸称他为兄长,站到他方,背向其父的他定必被父亲斩除。
旁边的妖狐四周扰攘,「弟弟」拔刀挥向百鬼丸,醍醐景光指挥下属辅助攻击,然而实战经验丰富的百鬼丸刀刃犹豫。
血光飞溅。
刀还是偏过去了。
「孩子!」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挡在右眼受伤的多宝丸身上,生怕再次失去孩子,然而发现眼前的少年是百鬼丸。
她另一个愧疚的孩子,作为母亲的她软弱无力,作为国母的她无能为力,只能依附于丈夫、牺牲自己孩子为基根,生活于表象繁华和平的国。
「百鬼丸,母亲不会只让你一人作为牺牲。」夫人坚定地说道,从衣服层中取出护身短刀。
「魔神们哟,要是接下来,若仍想蚕食人类的身体,就由我身代替吧!」
话毕,夫人举刀想给自己来一刀,「夫人!」侍从与士兵急得想阻止她时,发现一条条锁链缠住夫人,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说,你们好歹也听听我弟的想法?」
百鬼丸:???
与多罗罗同行,从朝仓牢中逃脱的寿海望向空中,熟悉的心梗塞感久违地涌上心头,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说了多少遍,把锁链收好!」
怎么忘了自己还有个不省心的兔崽子,一定是太想念百鬼丸而遗忘了还有这崽子!
但他们两人都平安没事就好了,这比一切重要。
金固居高临下地环顾全场,这幕戏可真精彩,时间刚刚好,该知道的或不该知道的,全都听见了。
锁链从金色涟漪中伸出,毫不留情地攻向醍醐景光所在位置。
「可爱的弟弟因夺回自己应有的一切,而被冠上魔神之名?」
「为了百姓幸福,被迫作出此等下策?」
紫眸中满是疯狂眼光,金固忍不住列嘴大笑,「啊哈哈哈哈 — 」
地面人类们狼狈地四处乱窜,生怕送命于未知怪物,人人呼喊着「曾经打败并封印魔神」的城主,寻求协助。
「会被刺穿吧?我当然知道的!作为祈求方送些许祭品不过为吧?」金固似浅蓝蝴蝶悬浮于空中,揭力挥动带来死亡的翅膀,「吾为创世母神之子,亦为掌管丰收、宇迦之御魂神的眷属!」
「若想继续享有和平丰盛生活,那向我献上贵为城主的你,由生命乃至灵魂!若拒绝,吾将会把你与其国所有生命吞食腹中。」黄色发带牢牢地系紧随风飘舞的黑长发,由发尾至发根,浅蓝色覆盖而上,头两侧生出两只巨大的弯角,身体开始产生变化。
「醍醐景光,吾怜悯你,于你奉献前允许拜见吾身!你在先,后至你所封印的魔神,全别妄想逃跑掉。」
一个庞大身躯遮天蔽日,遮盖天空月色,黑红双翼,四肢皆为龙爪,与配色相同的尾巴。
那是创世神 — 提亚马特的龙型姿态。
他借用一下母亲的形态,希望她不要介意,毕竟母亲又美又有足够威压,比他随便化为这世界的任一非人丑陋外形也更好。
这世界的魔神外形,谢邀,他敬而远之。
即使金固没有刻意模拟母亲降临时的气势和威压,光是表面的外型已经让地面人类动弹不得,四肢并用,可怜只能爬出一点点距离。
人类本能感受到惊骇。
这不是废话吗?人类面对创造生命的起始神,理所当然对其感到敬畏!
「先护送夫人和少爷离去!」短短数个字让方才自大不堪的醍醐景光如鲠在喉,呼吸紊乱,绝望与寒性从脊椎生起,冷汗大滴大滴地冒出,然而士兵们听到撤退纷纷逃离,眼见无法解开夫人的锁链,也就放弃营救,转而自行逃生。
他今晚便要交代于此了吗?
「不用那么拼命,难看死了!」
醍醐景光看到眼前猛然放大、属于怪物的脸孔,终于忍不住激起求生意欲,一声声歇斯底里地撕喊道撒退!
喊声惊醒梦中人,能动的赶紧逃亡,心善的也半拉半扯走自己熟悉的同僚。
一方金固沉迷当反派时,伴随他魔性笑声的另一方,本围绕百鬼丸的士兵受到驱散,而想以自刎为手段、陪伴儿子共同卦黄泉的夫人,身上的锁链轻柔地把她放到阴暗位置,护身刀掉到地面。
夫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她二儿子像掉垃圾那般被掉弃到身边,那条锁链活现化嫌弃神情。
她扶起多宝丸,任由多宝丸惊恐表情和阻止,举手摸摸那条冰冷锁链,「谢谢你,你也跟百鬼丸一般,是好孩子。」
多宝丸:???
多宝丸委屈,但不说。
「多宝丸,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多宝丸应声护送母亲,而父亲那边却让他感到不齿。
父亲早前还在跟他说一切为了百姓,作为领主难以避免的责任,可现在那个魔神提出交易和作出恐吓后,为领主的父亲却只想逃离,而非迎击或冷静指挥,面子也被掉光了。
身为中心的百鬼丸陷入漩涡,思绪混乱,身边嘈杂环绕他耳边,被亲生母亲与家人舍弃、不被期待诞生于世的他,感到不知所措,也无从判断要如何行动。
有谁紧紧地拥抱他,「走吧,百鬼丸。」
有谁大声地喊着,「快动起来,大哥!」
有谁称他为,「可爱的弟弟。」
犹豫身处纯白虚无空间,耳边只剩下他们的声音,他们强行把他带离那个寂寞的空间。
他身边并非空无一人。
百鬼丸再次醒来时,是山洞中,以及为他抹身清理的寿海,纵然高兴是此相遇,但他不能理解「娘亲」所说的话。
为什么要把他的义肢和刀收藏起来?
百鬼丸内心充满戾气,脱离为人本性,目标明确是打倒魔神夺回一切,既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让别人掉进不幸漩涡,只想如同夺回自己玩具、而惘顾一切的孩童。
为什么「娘亲」会说继续与魔神战斗,他会更接近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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