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城,馆驿。
一条黑影从馆驿的高墙翻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熟门熟路进入北燕使团下榻的院落。
安静的屋舍中,纱织的帷幔轻轻摇曳,身材玲珑婀娜的美艳讴者,玉体横陈在软榻之上,他没有盖锦被,在微凉的夜风之中,微微蜷缩着单薄的肩头,似有若无的颤抖着。
“娘亲……娘亲……”讴者嗓子滚动,喃喃吐露出两句梦呓。
“唔……娘亲,不要留我一个人……”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讴者的眼角滑下,顺着莹白雨润的面颊,湿透了头枕。
吱呀——
门板轻微颤动,黑影侧身进入屋舍,就是这轻微的声响,将软榻上沉睡的讴者惊醒了过来。
“娘亲!”讴者猛地睁开双目。
双眼睁开的一刹那,哪里有半丝乖顺柔软的模样,分明充斥着冰锥子一般的森然与冷酷。
讴者呼呼的喘着气,单薄的胸口快速起伏,他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眯了眯眼目,侧卧在软榻上,幽幽的道:“祁湛?你去何处了。”
堪堪进入屋舍之人,正是北燕大司马祁湛!
祁湛单膝跪在软榻之前,拱手道:“回禀陛下,卑将……方才有要事出门一趟,见陛下已然燕歇,便没有惊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哦?要事……”讴者嫣然轻笑,狐狸一般勾魂夺魄的眼眸轻轻撩起,看向祁湛,娇笑道:“是何等要紧之事,需要朕的大司马,半夜三更,亲自出马呢?朕倒是很想听听,你作何解释。”
祁湛跪在地上,微微垂头,眯了眯眼目。
何事?
自然是去见刘非的事情。
刘非乃是北燕流落在外的四皇子,昔日里宗室册封的太子,如今燕然新皇即位,又听说了四皇子尚在人间的消息,为了稳固皇位,也绝不可能放过刘非。
祁湛沉思,不能让燕然知晓刘非的真实身份。
“说话啊。”美艳的讴者催促着,纤细白皙的指尖勾起自己乌黑的鬓发,轻轻的撩拨,道:“朕可没有甚么耐心。”
“回禀陛下。”祁湛面容一成不变,从怀中掏出一件女儿家的发饰,捧在掌心,恭敬的伸出双手,展示给对方。
一只简陋的白色珠花。
珠
花是由无数廉价的贝壳打磨打孔再由一根细绳串成看起来这些贝壳有些年头斑斑驳驳泛着浅黄并不是甚么值钱的物件儿。
“你……”那美艳的讴者眼眸突然睁大猛地从榻上坐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慵懒妩媚的模样。
他定定的凝视着那朵珠花嗓音微微颤抖道:“这是……”
这是燕然的母亲给他留下来的遗物。
北燕的六皇子燕然出身低贱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村妇若有甚么不同或许便是样貌姣好这一点子了。
北燕先皇显然把燕然的母亲当做了露水情缘风流一夜便从此消失燕然的母亲甚至不知他是谁叫甚么名字一个人独自在村民的闲言碎语中将燕然带大。
长大之后燕然才知晓原来自己的父亲便是北燕至高无上的天子而自己是一个皇子。
但当他知晓这一切的时候燕然的母亲突然暴毙甚么也没有留给燕然只剩下这朵母亲最爱的珠花
燕然一直保留着这朵珠花爱惜珍之时不时拿出来擦拭很可惜的是在燕然即位之时发生了一场宫变恶战这朵珠花被砸的四分五裂。
燕然本以为珠花再也无法恢复没成想贝壳珠花好端端的呈现在祁湛的手掌之中虽斑斑驳驳历经风霜却犹如当年的模样一般无二……
“你……”燕然微微蹙眉看向祁湛道:“你三更半夜便是去修复这朵珠花了?”
祁湛面容不动半真半假的道:“卑将知晓陛下爱惜此物又听说丹阳城中的金匠玉匠手艺无双因此斗胆趁着陛下燕歇私自行动还请陛下恕罪。”
燕然的目光微微晃动轻轻侧卧下来舒展开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出一抹魅惑的微笑道:“祁湛为朕佩上珠花。”
“敬诺。”祁湛恭敬的膝行上前将贝壳珠花戴在燕然乌黑的鬓发之边随即又退回去重新跪在地上。
“卑将有罪未经陛下应允便私自行动还请陛下降罪!”
燕然柔荑一般的玉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鬓发道:“你的确有罪。”
祁湛垂首:“卑将领罪。”
叮铛——
是银铃的轻响之声白纱帷幔被燕然的玉
足轻轻挑开纱衣又薄又软随着燕然的举动无声的滑向一面露出燕然白皙细腻的腿根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春光。
绷紧的足尖抵住祁湛的下巴迫使他慢慢抬起头来祁湛对上燕然勾魂夺魄的双目。
“舔我像狗一样。”燕然幽幽的开口。
祁湛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攥紧双拳克制着心窍之中的屈辱与莫名的躁动犹如猛虎一般将燕然掀翻在软榻之上沙哑的道:“卑将……伏侍陛下。”
*
“朕与你……不过是顽顽罢了。”
梁错说完这句话紧紧盯着刘非的面目似乎想要看透刘非的端倪。
只可惜……
刘非面色并没有甚么波动。
梁错一时心中又气、又急他也不知自己在气甚么这般绝情的说辞分明是自己说出口的然梁错便是觉得心口不舒坦仿佛那个被丢弃的人是自己一般。
丢弃?
“呵呵。”梁错冷笑一声朕乃是一国之君一朝之主羣臣惧怕百姓畏惧便是连北燕与南赵都要敬畏朕三分朕又如何会被人抛弃?
绝无可能!
梁错大步迈出温汤池也不擦身拽过自己的衣袍披在身上一句话不说径直往前走去那模样便好像……赌气一般。
“陛下?”刘非想要阻拦
但梁错头也不回步伐宽阔刘非根本追不上直接大步离开了大冢宰府。
梁错披散着湿发冷着脸登上辎车守在辎车中的寺人吓了一跳惊讶的道:“陛、陛下?您这是……您的头发怎么是湿的啊?”
梁错冷冷的看向那寺人道:“朕的头发是湿的还是干的你都要管?你是天子还是朕是天子?”
寺人赶紧跪下来请罪结结巴巴的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是小臣多言了。”
梁错又冷哼道:“回宫。”
“是是是快!还等甚么起驾回宫!”
刘非走到太宰府大门口正好看到扬长而去的辎车隐约还能听到辎车中传来梁错的呵斥声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似乎很生气。
分明是梁错自己承认只是顽顽为何如此动怒?刘
非点漆一般的眼眸望着消失在黑夜中的辎车,露出浓浓的不解与迷茫……
*
清晨的光线洒入馆驿的屋舍,纱织的帷幔被扯掉了一角,暧昧的挂在软榻边,白色的舞衣与黑色的劲装交缠的散落了一地,一条白皙的手臂从软榻中伸出来。
“陛下醒了?祁湛见燕然睁开眼睛,立刻道:“卑将伏侍陛下更衣。
“不急。燕然轻笑一声,依偎在祁湛的胸口,修长的食指轻轻描摹着祁湛脖颈上的红痕,那是昨夜燕然留下的。
祁湛一瞬间有些僵硬,似乎并不适应这般亲密的动作,但他克制着没有动弹,反而慢慢收拢了宽大的手掌,将燕然搂在怀中。
二人便这样依偎了良久,燕然突然道:“四皇子的事情,有消息了么?
祁湛的肌肉一僵,回话道:“回禀陛下,太宰那面还未传来消息,怕是还没有眉目。
燕然有些不耐烦的道:“查了这么许久,为何一点子眉目也没有?
祁湛道:“陛下请息怒,先前也只是道听途说,兴许是坊间流言,四皇子被野狼叼走,当年许多臣工亲眼所见,必然凶多吉少,又如何会流落到北梁呢?再者……
祁湛又道:“便算当真有人在丹阳城的珠青坊见过酷似四皇子之人,珠青坊堪堪遭受疫病不久,说不准……那酷似四皇子之人,已然病死了。
“哼……燕然冷笑一声,从祁湛的怀中退出来,与方才的绕指柔完全不一样,白皙的手臂一伸,将舞衣披在身上,幽幽的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好哥哥……找出来。
祁湛眼神深沉,垂下头去,道:“是,卑将敬诺。
*
刘非被折腾了半夜,浑身酸软,第二日一大早本没有朝参,刘非打算睡个懒觉,恢复精神再说。
哪知方思一大早便进来道:“郎主,郎主!快醒一醒,宫中来人传话了。
刘非勉强睁开眼目,慵懒的道:“何事?
方思回话道:“宫中来人传话,说是陛下一大早召开廷议,请郎主您去主持。
“廷议?刘非道:“甚么廷议?
方思迟疑道:“是……是否迎娶北燕国女为大梁夫人的廷议。
刘
非揉了揉额角,梁错一定是故意的,二人昨夜才因着这件事情谈崩,今日一大早,梁错便叫刘非去主持廷议,这不是故意的是甚么?
刘非无奈的从软榻上爬起来,道:“洗漱,更衣。
“是,郎主。
刘非进入政事堂,前来廷议的各班卿大夫们已然入席坐好。
刘非在主席坐下,理了理衣袍,他还困倦的厉害,用手支着额角,道:“开始廷议罢,诸位卿大夫若有己建,大可畅所欲言。
卿大夫们纷纷点头,立刻便有人站出来,道:“燕人狡诈,与咱们大梁战役不断,从未有过好心眼子,我看这姻亲,不结也罢!
“诶,司理大夫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咱们陛下英明神武,南赵又堪堪让利,我看是他们北燕被咱们打怕了,所以才来求和,这大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可我听说,北燕的国女能死的全死了,想要与咱们联姻的国女,名不正言不顺,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这……这若是嫁给咱们陛下,成为了咱们大梁的正宫夫人,实在惹人耻笑啊!
“是啊是啊!这怎么办?
“有甚么怎么办的?正好陛下还未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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