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刘非看得太过专注,梁错有一种后背发麻的感觉,强调道:“朕没哭,是……是因着风太大,眯了眼目。”
刘非点点头,表示理解,却还是盯着梁错的脸看,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有些发红,夜风不只是把眼目吹红了,还把小奶狗的鼻子一同吹红了?
刘非又垂目看了看一地的酒壶,道:“陛下心情不佳,可需要臣陪陛下饮几杯?”
梁错被他逗笑了,说道:“刘卿?你的酒量……你要陪陛饮酒?”
刘非道:“臣的酒量虽然不佳,却是个很好的听客。”
梁错沉默了,低头盯着滚了满地的酒壶,良久良久,刘非也没有催促,梁错终于抬起头来,道:“刘卿便陪朕坐一坐罢。”
刘非立刻在小亭中坐下来,在刘非看来燕饮十足无聊,不是听曲便是看舞,还要应付那些虚以委蛇的朝臣与诸侯,不如在亭子里吹吹夜风,看看小奶狗落泪来的清闲自在。
刘非“善解人意”的为梁错倒了一杯酒,满满一耳杯,递过去。
起初梁错只是默默的饮酒,并不说话,刘非也不催促,二人只是坐着。但后来几杯下肚,梁错不由自主便开了口,沙哑的道:“梁翕之回来了,朕知晓他是来做甚么的……他是来报复于朕的。”
梁错举起手来,乘着月色,慢慢转动着手中的羽觞耳杯,自嘲的一笑:“所有人都以为是朕,是朕!杀了自己的长兄和长嫂,因着在他们的眼中,朕就是一个暴君……”
刘非顺着梁错的动作抬起头来,梁错把顽杯盏的样子,带着一股难得的忧郁之感,说着说着眼圈竟又是红了,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今日的梁错似乎格外的脆弱无助。若他平日里是一头反顾多疑的野狼,那么今日便是一只爱哭的小奶狗。
梁错幽幽的道:“所有的坏事,都算在朕的头上,朕虽然杀了老冢宰,令他死无全尸,给长兄长嫂报仇,但无人相信朕,都觉得朕是在杀人灭口!无人……无人相信朕。”
刘非凝视着梁错,道:“并非无人相信陛下,臣便相信陛下。”
梁错回头看向刘非,借着暗淡的月色,梁错的眼眸微动,沉如深渊的眸子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霭水光,令他阴鸷的容貌变得柔和起来。
梁错喃喃的道:“为何?你为何
相信朕?”
刘非:“……”因为好看。
刘非将真话咽在嗓子里道:“若陛下真的是个弑兄杀嫂之人何必对曲陵侯忍让再三呢?”
梁错笑起来道:“是啊你都看得透彻而梁翕之朕的亲侄儿根本不相信于朕在这个丹阳宫中……朕便是一个孤家寡人所有的血亲……所有的血亲终将背弃于朕……”
他说罢猛地仰起头来将羽觞耳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晶莹剔透的酒浆顺着梁错打直的脖颈滑落瞬间滚入黑色的衣领之中蚕丝的衣料又薄又软被酒浆打湿之后透着肉色勾勒着梁错肌肉线条流畅的肩颈。
刘非微微颔首嗯更好看了。
一壶酒很快见底梁错本已微醺如今是彻底的醉了并没有坐在亭子的椅凳之上而是拉着刘非席地而坐很自然的将头靠在刘非的肩膀上。
刘非侧头去看只能看到梁错饱满的颅顶还有高挺的鼻梁鼻尖依旧红红的。
梁错靠在刘非肩头已然醉得厉害闭着眼睛仿佛在梦呓:“为何都要欺辱于朕以为……以为朕想做一个暴君么?朕若不杀老冢宰如何亲政……朕、朕若不做个暴君如何震慑朝纲……朕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刘非眨了眨眼睛果然好可爱说着说着又要哭了好似委屈的小狗粘人的蹭着主人的肩膀试图在寻求安慰。
刘非慢慢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梁错的发顶果不其然梁错并没有拒绝甚至主动贴上了刘非的掌心主动蹭了蹭刘非。
“陛下……”刘非道:“陛下饮醉了臣送陛下回路寝歇息罢。”
“没有……”梁错摇头道:“没有饮醉朕可是……千杯不倒。”
刘非扶着他因着梁错身材高大比刘非高出很多刘非用尽全力才将他拖死狗一样拽起来道:“陛下小心脚下。”
梁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手臂搭在刘非的肩膀上
进入路寝殿刘非出了一身热汗累得将梁错丢在软榻之上哪知梁错还搂着刘非的肩膀一勾刘非身形不稳一个踉跄也跟着跌倒在榻上。
“唔……”刘非闷哼
一声被梁错紧紧搂在怀中对上梁错水灵灵红彤彤的双眸。
“刘非……”梁错轻声道:“连你也要离开朕了么?”
刘非眼皮一跳道:“陛下路寝到了请陛下燕歇罢。”
梁错却道:“朕不想你离开……”
他说着收紧手臂虽梁错彻底醉了但他的力气还在轻轻松松将刘非抱上软榻一个翻身将刘非压制住把脸埋在刘非敏感的肩窝上因饮酒而滚烫的热气倾洒在刘非的耳畔。
梁错哽咽的说道:“别走……别走不要丢下朕一个人……”
刘非感觉到颈侧有湿濡的凉意梁错又哭了?
刘非微微歪头伸手捧起梁错的面颊道:“陛下你又哭了?”
梁错一双阴鸷的狼目此时挂着露珠一般的水渍眼睫已然被打湿了眼眶殷红一片尤其是那平日里冷酷的眼尾此时竟挂着一抹委屈配合着他年轻俊美的容貌奶里奶气的不像话!
梁错因着彻底醉酒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而是抱住刘非的腰肢嗓音沙哑却遮掩不住的依赖喃喃说道:“不要走陪在朕的身边。”
刘非深深凝视着梁错的眼目好红眼泪还在打转儿虽然故作坚强但泪水已经流了下来委屈的样子既俊美又忧郁还有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破碎感关键毫不违和令刘非的心窍窜起一股麻麻痒痒的异样感觉。
刘非没有回答保持着捧着梁错面颊的动作慢慢仰起头来亲在梁错的唇上。
梁错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刘非会主动吻上来他的动作慢了半拍一把钳住刘非纤细的腰身狠狠回吻过去。
刘非能感觉到梁错火热的吐息还有不经意蹭到自己面颊上晶莹的水渍那是梁错的眼泪令刘非更加的口干舌燥。
刘非吐息紊乱双眼迷离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半软绵绵的瘫软在榻上一副任由梁错施为的模样。
便在此刻梁错似乎想起了甚么在头枕下面一掏
刘非双眼还有些迷离定眼一看难得的有些怔愣:“春宫图?”
这不是晁青云之前画的那幅春宫图么?
日前梁错很是不屑还嘲讽过
晁青云只会画这些下三滥不正经的东西,没成想,梁错竟将这幅春宫图放在头枕下面,成了枕边读物?
梁错一双眼眸专注的凝视着刘非,修长有力的手指点了点春宫图上的两个小人,一脸期待的道:“刘卿与朕用这个姿态,如何?”
刘非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那春宫图,太难了,刘非在遇到梁错之前,从未对甚么人冲动过,也并不热衷情爱之事,哪里见过这般高难度的姿态?
梁错见他犹豫,头顶上仿佛生着一对狗耳朵,此时大大的狗耳朵失落的趴下来,眼眸也微微下垂,抿着嘴唇道:“不可么?”
刘非迟疑的道:“也……不是不可。”
梁错的眼睛瞬间亮堂起来,紧紧盯着刘非,满眼都是希冀,那模样好似等待主人放饭的大狗狗。
“只是……”刘非道:“臣以前从未做过这档子事儿,这图上所绘的姿仪,臣……并不熟悉,不知能不能做好。”
梁错的眼神瞬间深沉起来,若方才是等待主人放饭的大狗,那么此时,便是伺机狩猎的野狼。
梁错微微挑起唇角,沙哑的道:“无妨,朕与刘卿一同参研……”
“嘶……”清晨的日光透过路寝殿太室的户牖,倾洒在梁错的眼皮上,因着宿醉的缘故,梁错隐约头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角。
是了,昨日是朕的寿辰,梁错心想,亦是长兄长嫂的忌日,每当这个日子,梁错都会郁郁寡欢,自己饮闷酒,难免宿醉头疼。
梁错睁开眼眸,感觉手里握着甚么,下意识往旁边一扔。
哗啦——
是纸张的声响。
梁错侧头一看,自己方才扔在地上的物件,竟然是一卷——春、宫、图!
便是日前晁青云所绘的那幅。
梁错微微蹙眉,一头的雾水,这腌臜的东西怎么在朕的手中?朕难不成握着这卷春宫图燕歇了一晚上?
装裱精美的春宫图上,隐隐约约还有些奇怪的痕迹,似乎是被甚么打湿,又干涸的模样,梁错虽年轻,但已然不是个青瓜蛋子了,一眼便看出那是甚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梁错一愣,醉酒断片儿的记忆,海浪一般咆哮着瞬间涌入脑中。
——别走。
——不要丢下朕。
——
朕要你陪着……
梁错忍不住扶着自己的额角,朕昨日酒醉之后,都做了甚么?抱着刘非的腰不撒手,又哭又闹又撒娇?
梁错侧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刘非,刘非还没有晨起,白皙的面容透露着餍足的殷红,一张轻薄的锦被搭在腰间,勾勒着不着寸缕曼妙风流的体态。
梁错额角更是钝疼,自言自语的道:“不可能,朕怎么可能又哭又闹又撒娇呢?全无可能……
他说到这里,刘非微微蹙眉,似乎是被梁错吵醒了,轻轻“嗯……了一声,那嗓音酥软到了骨子里,充斥着疲惫却餍足的慵懒之感。
刘非睁开眼目,缓缓眨了眨眼,轻声道:“陛下的眼目肿了,想必是昨日哭得太多。
梁错板着唇角,严肃正经的反驳:“朕没哭。
刘非挑了挑眉,道:“要不要臣叫医士来给陛下看看眼目?
梁错再次严肃正经的反驳:“朕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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