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当盛暑,地面被太阳晒得热浪滚滚。
纪星衍关着院门,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袖子用一根布条挽到了手臂上系着,瘦弱得几乎皮包骨的手臂又细又白,正抓着一把铁耙刨地上晾晒的玉米。
玉米数量不多,只是天气实在炎热,等他刨完一圈下来,额头渗出的细汗早已打湿了细碎的鬓发,衣衫后背也濡湿了一大片,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他将铁耙靠着墙壁放好,正准备打水擦擦身上的汗水,就听有人将院门拍得震天响。
“衍哥儿,快开开门!”
是他表哥纪二牛。
纪星衍并不打算开门,他一个死了爹娘还未婚嫁的小哥儿,遇着哪个年轻汉子都得避嫌,哪怕外头的人是自己表哥。
这若是叫同村的人看见了,还不知道得传出什么闲话呢。
他没出声,但外头的纪二牛却像是笃定他在家一般,敲门声更响了不说,语气似乎也多了几分着急。
看来是真的有急事儿。
纪星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衣袖放了下来,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后才走去开了门。
他没敢让纪二牛进门,而是开了一条门缝,探出半个脑袋,期期艾艾的躲在门后,细声细语问:“二牛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二牛神神秘秘的看了四周一眼,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压着嗓子说:“衍哥儿,我刚刚听到我爹娘和四叔五婶他们商量着要给你说门亲事呢。”
一听到说亲纪星衍便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抖。
自从爹娘死后,他那些叔伯婶娘可没少惦记着早些将他给嫁出去,好强占了他爹留下的房子和几亩薄田。
刚开始叔伯婶娘们也没敢做得太明目张胆,只是不时在他面前念叨谁谁家汉子勤快,谁谁家家底不错,他嫁过去不会吃苦。
纪星衍打小就聪慧,他爹也疼他,还舍得花钱让他学过两年的字,这些亲戚打得什么主意,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借着守丧的理由推了好几次,那些叔伯婶娘们才歇了心思。
没曾想这三年丧期刚满呢,他们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了。
纪星衍心里发凉,指尖死死扣着门板,问纪二牛道:“表哥可有听到是哪家的汉子?”
纪二牛点头道:“有的,是村头的壮子。”
壮子可是村里有名的泼皮赖子,还是个爱酗酒的懒汉,发起酒疯来连自个儿爹娘都打得头破血流的。
纪星衍要真被嫁过去,凭他这孱弱的身子,怕是没多久就得被磋磨死了。
“我还听到五婶和我娘说,说怕你不同意这门婚事,准备先让壮子过来寻着机会先跟你生米煮成熟饭,事成之后你就是不嫁也得嫁了。”
纪二牛为人老实憨厚,心眼子也不坏,他看不上自个儿爹娘和叔婶的做法,一听到这事儿立马就跑来给纪星衍通风报信。
纪星衍被吓得不行,但还是强忍着害怕,镇定的对纪二牛道谢。
纪二牛没敢在纪星衍门口待太久,主要也怕被人看见传纪星衍的闲话。
他一个汉子倒是没什么所谓,可身为哥儿的纪星衍要是毁了名声那可就完了。
“这些时日你可千万小心,尤其是夜里,听着响动了能跑就跑。”
纪二牛留下一句叮嘱便匆匆离去。
纪星衍关上了门,六神无主的靠着门板,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接下来的两日纪星衍都在忐忑不安之中渡过,犹如惊弓之鸟,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将他吓得浑身发抖。
又过了一日,要给他说亲的叔伯婶娘并未上门来,连那壮子也没出现过,紧绷了几天神经的纪星衍稍稍松了一口气,趁着早上去地里干农活的人多,跟着几位相熟的婶子一起去把地里剩下的玉米掰回了家。
新鲜的玉米被倒在地上晾晒,之前晒好的已经让他用麻布包装好放到了堂屋里。
将玉米用铁耙刨开铺平,纪星衍这才回头舀了一碗稻壳去喂鸡。
他咯咯声叫唤了几下,家里三只老母鸡瞬间围了过来,等他将稻壳洒在地上后立马埋头啄了起来。
趁着老母鸡吃稻壳,纪星衍去鸡窝里收了一茬鸡蛋,一共有七颗。
他给自己留了两颗,剩下的五颗拿陶碗装着,转头出了院门。
纪星衍家在村尾,附近的住户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几家,就一户挨着他家隔壁。
隔壁原本是没人住的,几年前那户人家发了一笔财举家搬去了城里,村里的土房就空了下来。
直到一个月前,这户人家的大儿子突然回来住了进去,听说是伤了腿脚要回村子养伤。
对方平日里深居简出,即使是邻里,纪星衍也没见过对方几次,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长得剑眉星目但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
纪星衍胆子小,往日他是不敢跟对方有任何交集的,只是叔伯婶娘想要让他跟壮子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一直压在心头,他实在是害怕,便想着跟邻居打好关系,到时候那壮子真想欲行不轨,也好跟邻居求救。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不在家,纪星衍敲了好几下门都没听到声响,正气馁得转身要走,那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有事?”
邻居面色不虞语气不善,眼神也是凶巴巴的,开了门后双手抱臂倚着门框,下颌微微抬起,半垂着眼睑,居高临下的俯视打量着他。
对方气势过于迫人,纪星衍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差点就没忍住拔腿就跑。
“家……家里的母鸡下了蛋,我一个人吃不完,想着送你几个,你……你要么?”
他咽了咽唾沫,忍着恐惧,捧着陶碗往邻居面前送,自以为表现得十分镇定,但实际上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赵行归盯着眼前吓得快哭出来的小哥儿,不说收也不说不收。
他是知道隔壁那个小哥儿的,早在搬过来的第一天,底下的人就已经将对方查了个底朝天。
哥儿胆小又怕生,家底清白简单,之前几次见他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今个儿居然破天荒的凑了上来。
他略微兴味的问了一句:“你一个哥儿,给还未成婚的男子送鸡蛋,怕是不妥吧。”
纪星衍浑身一僵,嗖地一下低下头,只觉得脸皮烧得快烫破了皮。
他呐呐的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抱着陶碗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家,直到关了门才蹲下身,捂着滚烫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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