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尖终于能够挪动一寸,碰到恰才掉在鞋边的木椟,给死寂的室内造出一些动静。
程筝憋着的呼吸也被这道声响牵连出来,见这东西没攻击她,才敢暗自吁一口气。
在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她岿然不动,对方的眼睛像钉死在眼眶里了,一直望着她,眨都不眨。
“……你是人是鬼?”程筝扶了扶柜子,蠕动嘴唇,小心翼翼问出一句。
须臾间,坛子里不人不鬼的东西微启唇齿,一条缝隙刚张开就又被合上,他闭了嘴,也垂了眼,毫无血色的皮肤更显得透明。
程筝视线顺着他精致的面容往下落,坛身缀着的青蓝色纹路鲜活得似要爬到他脸上去似的,再往下,坛身中线的位置粘着一张黄符。
检查到这里,她总算敢大口喘气了,麻痹的脚筋顿时活络起来。
贴了符,应当就是被锁在这坛子里动弹不得了,爬不出来,话也说不出。
程筝手指抖了抖,连忙回头去沙发的手提包里找自己的手机,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摁玉玲的电话号码,因为紧张,期间摁错好几次。
狐狸精安静待在原地,又轻轻掀起眼睫看向她背影,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玉玲的电话终于被接通,程筝舌头还打了一下结:“大师,我找到了,我姥姥家里有个青花瓷坛子,里面有个人……”
边说,视线边虚虚往神龛底下的柜子里落,程筝想了想,补充:“人彘……吧。”
活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塞得进坛子里?骨头都得被折断了,那坛口看上去也就刚比脑袋大一圈。
电话对面静了好一会儿,程筝疑惑地“喂”了一声,玉玲才开口答:“他说话了吗?”
“没有,坛子上贴着符呢。”
玉玲:“你去检查一下他的嘴,再看一下坛子里是不是除了躯干什么都没有。”
这话一进耳朵眼,那种寒毛毛的感觉乍起,胳膊都长出一片鸡皮疙瘩,程筝难得迟疑住:“让我去啊?”
玉玲语气轻飘飘的:“不是贴了符吗?他动不了的,不会伤害你。”
一边捏着手机,程筝一边转身看过去,面色极为难看,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做足心理准备以后才敢迈脚。
起先只敢靠在柜门边上探头往里看,脚尖跟坛子隔了一米的距离,但是这样检查不了他的嘴,也看不见脖子下面的坛口,程筝磨了下牙齿,又往前跨了半步,影子完全遮住他的身体。
狐狸精的鼻子动了动,像在闻什么。
玉玲在电话里催:“看见了吗?”
“快了快了。”程筝飞快回答,眉毛拧了拧,试探性伸手去碰他的脸。
他刚看了看她,就突然被捏起下巴,灰暗的眼睛里溢出点儿她看不懂的情绪,随即,眼珠往旁边转了一下,盯着木椟上两个字看了很久。
“抱歉抱歉,请您配合一下,张张嘴行吗?”她说。
玉玲默了默,说,对妖精还这么客气。
不然可怎么办为好,她可是肉体凡胎,怕死。立身入世,头上就顶了“不得罪人”这几个字。
中括号,包括鬼。
小括号,也包括妖精。
虽然客气地问了,但这人没有要配合的样子,甚至将嘴闭得更紧了,不叫她顶开。
程筝用脑袋夹住手机,双手齐上阵,哄人:“我就看看。”
谁知道他听不听得懂现代汉语。
捏着狐狸精的两腮,程筝成功将手指伸进去,撬开他的齿关,往里摸,从后槽牙扫到门牙,然后滞住。
玉玲问:“怎么样?”
“他、他没有舌头。”程筝刚说完,指头被狠咬了一下。
她“嘶”一声:“他还咬人!”
玉玲又问:“身体呢?”
程筝的手指还被他咬在嘴里,视线却已经移开,往坛子里面瞥,将唇线抿平。
良久,她平声:“也没有四肢。”
兴许是什么字眼刺痛了他,他骤然松开她的手指,静静垂下睫毛,要往坛子里躲,程筝下意识要把他捞起来,却只摸到他一截短短的头发。
手机里传来细小的电流音,玉玲的声音响起:“中国神话里有十八层地狱的说法,用于惩罚各种鬼怪。”
程筝安静着听,指尖还是湿的,证明刚才并不是幻觉。
“第一层,凡在世之人,挑拨、诽谤、说谎,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第二层,妇人的丈夫不幸死去,若唆使她再嫁,死后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十根手指。”
“第三层,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
“以及,与人通奸、挖掘坟墓……”
程筝听得浑身冰凉,把手指缩回袖子里,叫停:“我觉得不用再科普了。”
她讪讪问:“不是每个人犯了点小错都会这样吧……”
玉玲:“不知道,我还没死过。不过人各有命,有人长生,有人不人不鬼,有人入了轮回道。”
“现在你那边怎么样?”玉玲又问。
程筝瞧了瞧,说:“他躲进去了。”
“那就别管了,明天我要去取个东西,过几天再联系你,今天你先回家休息吧 ,什么也别想。”
久久无言,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坛口边缘,瞥见他散出来的几缕头发。
见她一直没回答,玉玲问:“怎么了?”
她郁闷:“……没事。”
照玉玲的话来说,这就是这个月总钻进她梦里的艳鬼、狐狸精,每次梦做完了以后她都记不起来那人的长相,现在乍一眼扫上去,确实觉得有些眼熟。
不仅如此,整个人都觉得怪怪的。
挂断电话后,她慢慢将柜门关好,俯身拾起地上的木椟,看了看上面“程筝”两个字,将其放置回原位。
锁好姥姥家的门时,隔壁中学下晚自习的铃声也正好响起,程筝在一道道铃声中下了楼。
经此一面以后,她的梦干净了。
狐狸精不再光顾了。
仿佛另一个自己得到了休息,程筝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工作也有力气了。
玉玲叫程筝听指挥行动,不要再去接触那个坛子,老屋的门一直都是锁着的,保险起见,程筝叫姥爷暂时别回去,在她租的房子里先歇一段时间脚。
程筝好奇,问他俩以前就没发现那个坛子里有东西吗,姥爷给姥姥把蛋花汤吹凉,勺柄在碗沿敲了敲,说祖先留下来的东西是不能随便碰的。
“那么大的坛子,不能随便碰是怎么搬进屋子里的?”
姥姥嘬了口汤,说,是她的嫁妆。
从始至终,程芸菁女士都没有表露出任何讶异的表情,程筝不免多看了她两眼,觉得,姥姥好像早知道那里面是会害死她的邪祟一样。
虽然玉玲这边的玄学治疗法似乎真有进展,但是约好的北京专家会诊还是得去,只不过这次人家只是坐诊,叫家属先把病人拍的片子以及病历都带过去,看完以后再定具体方案。
程筝将姥姥拍的脑部CT全都带了过去,姥爷更是忧心忡忡。
专家看了很久,问:“你是说病人刚切除完一个肿瘤?”
“是的,三个月之前才手术成功,以为养养就能出院了,结果刚手术完一个月,复查的时候发现又长出一个核桃大小的。”程筝艰难发声,“而且一年之前还做过乳腺癌手术,那时候也是恶性肿瘤。”
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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