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贺瑄已经及冠,可以入朝听政、培养自己的班底,为了出入方便,早早在宫外开了府,偶尔会应陛下召唤回宫内小住。
如今殿下遇刺,为了不让陛下担心,他暂时在宫外修养,掌柜让人通报之后,只盏茶功夫,就见到了端坐在书案前的贺瑄。
太子殿下已然成年,眉目清朗,举手投足有君子之风。
掌柜恭敬地呈上药瓶,将今天发生的事说得明明白白,就连方姨的来历都调查出来了:“……她是岳氏仆人,但近年来,只负责收购药材、炮制然后售卖,并无制药之能。依老夫之见,这批药的来历值得商榷。”
倘若是以前留下的遗产,这么多年也该失去效用了;若真如对方所言,这些药是岳夫人的传承所制……那人的医术难道能达到岳圣手的高度?
根据他们的判断,那个所谓的传承应该在岳圣手的孩子身上,可他才多大,就算从幼时就开始学医,也不过短短十几年,可曾真正把过脉?
总之,掌柜对方姨的话充满怀疑,若是这批药能用,可以做个顺水人情送去慈济药局,权当是感念当年岳圣手的恩德,而其他奖励,则是让殿下做主。
“不必检查了,送去邬指挥使府上,孤会让姨母开场小宴。”
不出所料,贺瑄一口应下,连药盒都未曾打开检查。
掌柜欲言又止,想劝说什么,可殿下的性格就是如此,在先皇后和太傅的影响下,养成如今正直端方的模样。前两日的刺杀,也是根据他的性格量身定做……殿下自然,不负众望地踏入陷阱。
不是说这样的性格不好,朝中士大夫更希望迎来一个贤明的君主,而他们在殿下手下做事的,也不必担心鸟尽弓藏。可有时,缺点也不少。
“殿下,何不再检查一番?假若有什么问题,以此攻讦……”
掌柜劝说了两句。今时不同比日,以往不用担心太子殿下的位置,唯一同母弟弟如今十岁,素有足疾,并不构成威胁。
可世事易变,曾经对先皇后满口怀念的陛下已经有了新宠,还有一个幼子,和已经成年的太子殿下比较,自然是居住在宫里、刚刚满月的幼子更讨人喜欢。
如今的刺杀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压了下去,陛下没有任何反应。
“孤见过他。”贺瑄道,手中把玩着一只粗陋的药瓶,正是遇刺当夜,从纪融景那里拿过来的。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飘远,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瑟瑟发抖、犹如小兽的少年,细嫩的颈脖就在他的手边,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你清楚,孤回来后外伤差不多快要痊愈……但在见到他的时候,孤失血过多,只有拿刀的力气。”
见此,掌柜不再多言。
“再有一件事,我记得前些日子柳相公醉后,说自己家人新收了一个铺子,说要给他女儿当嫁妆?”贺瑄轻描淡写道。
掌柜细细一想:“确有此事,当时正在九宴台。”
那铺子地段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它的招牌——岳氏。
于医药一道,岳氏如雷贯耳,若不是岳家先祖在前朝御医院当值过,本朝御医院哪还有其他人的位置?
“别人的东西,何时变成他家的了?让他长长记性。”贺瑄道。
等人走后,贺瑄抽出一份压在底下的文书,其上记载比刚才掌柜的汇报还要完全,将纪融景入京后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在册。
他的眉眼下垂,敛起唇边的笑意,看起来有些阴沉,指尖划过那些字。
说起来,他和这位岳氏传人,还有一些缘分呢。
——
妙法阁的日子极为平静,连日念经抄经下来,纪融景只觉得心境平和。
大约过了三四日,早课结束,卓鸿走到纪融景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融景。”他喊了一声。
“什么事?”纪融景应了一声,抄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放下笔,将纸张晾在桌子上风干。
“我母亲来了,她说想见见你。”
刺啦——
纪融景一个手抖,抄好的经文被撕开一处不大不小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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