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惠风和畅。
班弈先一进门,便见杭述稳手举一把锃亮耀眼的大剪刀。
他负手围着面前的盆栽绕一圈儿,违心地夸赞:“夫人好手艺。”
“咔嚓”一声,杭述稳用力修建下碧绿的枝叶,咬牙笑道:“夫君可看出它是什么形状了么?”
“看出来了,”班弈先拨了下绿叶,“好一把大蒲扇。”
“……”杭述稳放下剪刀,靠在软榻上饮下一口新茶,“看来你我夫妻并不同心。”
班弈先的身量相貌一日日悄然生变,只是这种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的变化,并没有引起的旁人的注意。
饶是与他日夜相对的杭述稳,至多也只是感慨一句“你长高了”。
他年方十八,长高几寸不足为奇。
班弈先厚颜坐在杭述稳身边,接过被她喝罢一口的残茶,眼中笑意深深。
“我岂会看不出它的形状呢?不过是与你玩笑而已。”
“是吗?”杭述稳扭过头与他对视,“那你说说看,我剪的到底是什么。”
班弈先微微挑眉,在她的显然不信的注视中将失去温度的茶水一口饮尽,断言道:“这是一只大乌龟。”
杭述稳登时坐直身.子,难掩喜悦:“你真看出来了?蒹葭她们都没认出,我还以为是我剪得不像呢。”
在旁装木头桩子的蒹葭:“……”
“稳稳这般天赋异禀,怎会剪得不像?”
班弈先指着扇把,说:“看这乌□□,简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杭述稳开心地走到他身边,眸中亮光闪闪。
“你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努力得到认可,她实在心潮澎湃。
“你我两心相通,心有灵犀,我一眼便看出来了。”
好在班弈先这具躯壳已是尸体一具,班香撒起谎来也能脸不红、心不跳。
他说得煞有介事:“瞧这四肢,多么鲜活生动,亦是惟妙惟肖。”
杭述稳矜持地笑了一笑,抬眸看他一瞬,又飞快地低下头,扭捏道:“不瞒你说,近日我也觉得手艺突飞猛进了呢。”
回想起这些天被她“辣手摧花”的盆栽,班弈先郑重颔首:“我也觉得。”
杭述稳似乎对这盆硬说是乌龟的大蒲扇爱不释手,一边抚摸着浅碧色的嫩叶,一边说:“夫君可知,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了。”
班弈先脸色温和:“稳稳还会更上一层楼的。”
杭述稳的目光被他腰间坠着的环佩吸引了一瞬,才又说:“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不如我把它送给你吧,让我想想……对了,就将它摆在你的书房里好了。”
她抬起脸,静静等待着班弈先的回答,一派活泼天真,体贴懂事。
——如果不是笑意不达眼底的话。
班弈先暗叹一口气,怪道方才对他咬牙切齿,还指鹿为马,把大蒲扇当成乌龟,原来是还没消气呢。
书房中卷帙浩如烟海,内设的赏玩的景观器物,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典雅。
一盆大蒲扇放过去,显得格格不入。
昨日,杭述稳提议想去看望香香,但班弈先却顾左右而言他,闪烁其词,偏就不肯说出香香究竟埋在何处。
世上本无香香,只有班香,又何来埋羊之地呢?
班弈先招来小厮把大蒲扇盆栽搬去书房,怡然回复道:“既然稳稳忍心割爱,我自然要投桃报李,方可不失君子风范。”
见没气到他,杭述稳低头摆弄着大剪刀,敷衍地“嗯”了一声。
班弈先扫一眼房中的丫鬟,几人会意,垂首退下。
剪刀锋利无比,班弈先把它从杭述稳手中抽出来放在桌上,拿出纯白的绢帕为她擦拭手指。
“稳稳,你也知道的,香香不似凡物。它死后,我专程找了一个老道,为它算出了一个福泽深厚的埋葬地。”
杭述稳看着他抹额上的白玉石,问道:“在哪儿?”
班弈先:“就在曹州地界的抱香坡上。”
杭述稳面色一凛:“可是那个地方……”
闹鬼啊。
班弈先将绢帕收入怀中,凝视着她的双眸,话音中夹杂着难以辨别的探究。
“那个地方怎么了?”
杭述稳忽然想起,班弈先可没有在抱香坡上见过那个古怪离奇的官驿。
她急忙硬邦邦地将话锋拐了一个大弯儿,清了一下嗓音说道:“那个地方挺大的。”
班弈先轻笑出声,垂眸一下下捏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
“具体的地方我却不能告诉你。”
杭述稳作势抽手。
班弈先稍稍用了一点气力将她的手指握住,含笑道:“因为那个老道曾说过,在香香入土为安的六年零七七四十九天内,不准向任何人吐露任何有关墓穴的讯息,否则有损阴德,会为香香招致祸患的。”
杭述稳对此半信半疑。
班弈先乘胜追击:“虽然覆雪塔已经绝迹,但抱香坡上曾有此花遍野盛开,香香身上的香气,也是牡丹香吧?”
“是有七八分像,但是很特别。”
想了一想,杭述稳道。
班弈先蛊惑道:“兴许那股奇香,就是覆雪塔的味道呢。”
杭述稳心里已是信了七八分,她就是在抱香坡上遇见香香的。
它会不会就是前朝某株覆雪塔呢?
班弈先的手指缓缓向上,与杭述稳十指相扣。
“距此期限只剩四年,等时日到了,我定会带你前去。”
杭述稳眸中利光微闪,又问他:“两年前你特意写信给我,说香香没了,那你身上的香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此,班弈先早有一番说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香香虽然没有养在班府,但我常常会去看它,经年累月之下,我身上留下些许余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它是一只奇羊。”
因为两次救命之恩,杭述稳对“香香”极为宽容。
天底下的奇事放在香香身上,她都觉得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因此,杭述稳暂时选择相信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
梆子声悠长地在街道上回荡,更夫的倦眼半开半阖,拖沓着脚步行经班府门前。
杭述稳抱来四个锦枕,将床分割成两半。
“今夜你我依旧井水不犯河水,倘若你敢迈过这条线……哼哼。”杭述稳举起一只拳头,威胁意味十足,“懂了吗?”
这个时候若是与她唱反调,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我懂。”
班弈先能屈能伸。
“算你识相。”
班弈先身上的中衣似开非开,若隐若现露出一片胸膛。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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