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辛夷不顾阻拦,撂下公事直奔王摇花所在之处,进院路过石子路时,火急火燎地还差点崴了脚,跟着他一路回来的赵辽这才刚进院门,抬头见状,立刻大步追了上去。
周辛夷此时顾不上疼痛,只是一瘸一拐地继续冲上了石阶,屋内兰香寒的哭声断断续续。周辛夷喘着气,一把推开了半掩着的屋门。
他顿在门口,偏首便见王摇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与她往日昏睡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一旁的楼凝儿把了脉后,面色沉重,摇了摇头。
她抬眼看了一眼周辛夷,随后收回目光,将王摇花的手轻放在了被衾之下,幽幽叹了口气。
楼凝儿站起身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她的具体情况道了出来:“没几天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趁她醒了的时候一起说了吧。”
人死之前,回光返照,那便是王摇花最后清醒着的机会了。
她的话音落下,兰香寒攥紧手中擦眼泪的帕子,蹲在地上,双臂抱膝,埋头低声哭泣。
楼凝儿看了兰香寒一眼,随后便抬眸看了看呆站在门口的周辛夷。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辛夷语气不稳。
楼凝儿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屋内。
周辛夷缓缓朝着王摇花的床边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
他不喜欢躺在这里毫无生机的王摇花,因为一看见这样的她,他就会觉得这一切不过只是他的南柯一梦而已。
何青良从始至终与自己都不是一路人,如今连王摇花自己也留不住。
实在无用。
周辛夷在心底这般自嘲着,苦笑一声,坐在了她的床边。
兰香寒的哭声渐小,一条绢帕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彻底,最后再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微弱的王摇花,便默默退出了屋外。
周辛夷看着这张脸,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在东市卖肉的女屠户。
第一次听说她时,他还十分好奇,便特地去东市瞅了她一眼,只见她手起刀落,神情淡然,不免有些佩服。
其间有几个爷们会告诉他,这位娘子不好惹,她的男人就是被她吓跑了的,劝诫自己看看热闹就行了,不要去招惹。
当时周辛夷只是笑了笑,心底却想:她这样子,会看得上这些人口中这种胆小之人?
她的传言并不少,什么将自己的男人吓跑了啊,这些年又生下了几个孩子啊,又跟谁有了过节......周辛夷还纳闷,她只是魁梧了些,平时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了些,年纪看着也不大啊。
最初他会替她反驳一两句,但对这些私下议论她的人而言,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己说了也没用。
后来他意外发现王摇花听见这些有关自己的八卦后,竟也没什么反应,甚至听到离谱的情节,还会被气得笑两声。
还挺豁达的一个人。
他想。
那时自己与她,连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当然那时也同样没想到,后来的自己会跟她产生如此深的羁绊。
早知今日——
周辛夷眼角盈盈,意识到眼前已经模糊了,这才抬手慌乱地抹去了眼泪,吸了口气。
“周……”
王摇花没睁眼,什么也看不见,听见了身旁的动静后,便知道是他,她想叫一叫他的名字,只是一出声咽喉就火辣辣地疼。
周辛夷激动地低了低头去听她的话,重复着:“我在,我在。”
王摇花缓慢抬了抬手。
周辛夷见状,立即双手将她的手握住,“我在这里。”
她的手指冰凉,也没什么力气,任由周辛夷抓着,掌心的温热让她清醒了一些。
同时也感受到了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王摇花掀了掀眼皮,刺目的光扎进眼中让她十分不适,但借着这个光,她也能看见周辛夷的通红的眼眶。
“你别怕。”王摇花柔和开口。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她知道他的心意。
只是自己如今好像要辜负他的这片心意了。
周辛夷听到她这样的语气,悲伤更甚,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难过地垂下了头,眼眶中的泪水便顺着落在了被衾上,砸出一圈一圈的痕迹。
“不要难过。”
王摇花动了动手指,想要反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最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没了知觉。
原来自己这么快就要死了。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来老天赏她这条命并非是恩赐,而是惩罚。
让她亲眼见到已经死去了的王摇衣,又要她静静等待死亡,眼睁睁地与这些陪在她身边的人死别。
倒不如当初干脆点淹死在桥水湖得了,既能早日与地底下的王摇衣团聚,还不会惹了他们白白伤心。
若是她跟以往一样,她一定会不甘地问问周辛夷,问问兰香寒,自己上辈子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老天爷要这么对待自己。
天意如此吧。
罢了,她现在也没力气怨了。
至少马上就能够和家人团聚了。
王摇花闭上了眼,静静听着周辛夷的极低的抽泣声。
半晌后,她缓声道:“我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完,我走了后,你帮着兰香寒分担一些。”
“你...你别这么说,”周辛夷抬起头,哽咽出声,“你别死...”
别死,求你。
王摇花扯扯嘴角笑了笑,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走了,那些事周辛夷不会不管的。
“没想到,竟还有人能为我哭一哭。”王摇花慨道。
刹那间,她仿佛在脑海中看完了自己这一生的经历,颠沛流离,痛失亲人,结交朋友,力所能及地帮助了其他的人……
如此看来,倒也不算白活了一场。
周辛夷埋下了头,泣不成声。
—
八月二十五这日晨起下了一场小雨,因此闹市上摆摊做生意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些,但如此这般,这儿却比往日热闹了不少。
何青良迎着风雨带着木枷,脚上拖着与小臂粗的铁链朝着刑台上去。
百姓见状,立刻在地下嗡嗡私语,议论开来。
时至今日,哪怕是人证物证供词俱在,依然有人不信何青良这人会同程家一起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不过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何青良罄竹难书的事实,天理难容,他非死不可。
刑台之上的何青良被按着跪了下去,离开吴家后,他从未有过这样被人推搡着,狼狈地俯身跪在了地上的时候。
台下便是百姓,何青良缓缓伸直了脖子,将这里的每张面孔都扫了一遍。
他为这底下的大多数人诊过脉,开过药。
各种情绪的眼神交汇在他的身上,何青良的心头竟涌起了一阵愧疚之意,他眼神慌乱,最后垂头避开了下面百姓的目光。
高高在上的监斩官“噼”一声扔下了斩首令牌,何青良闻声,内心一跳,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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