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二人去了贺家后，周辛夷便开始查起了这贺家的来历，加之最近官府大小事也不少，他忙得整日脚不沾地。
王摇花一直在与黎廷玉的人交涉，去岭州各地去看看这些养猪户，也是一走之后几天也见不着。赵辽好似在铁铺打杂，总之只有兰香寒闲时更多一点，闲着也是闲着，她便又捡起了她的刺绣来。
一连绣了十多条手帕，还有其他的一些绣品，这若是在青州城的绣阁，阁主便会将它们摆出去明码标价地卖，可如今是不行了，兰香寒得自个儿将它们卖出去。
好在她如今比较熟悉岭城，又有周大哥帮衬着，找个小摊位支个小摊不算太难，只是生意实在算不得好。
迄今为止，来买过她的帕子的，也就不过一个小姑娘见她的绣在上面的花样实在可爱，这才扭着自己的亲娘买下的。
兰香寒见她实在想要，还咬牙降了降价钱，小姑娘的阿娘这才松口掏钱买下的。
这地儿，实在不适合卖这个东西，但王摇花还未谈妥生意，兰香寒也就无事做，权当是历练了。
将来王摇花卖肉，得一定挑个好位置。
她正这样想着，坐在摊后，手指在绣面上来回翻动，最后一针刚落下去，绣面上就落下一片阴影。
于是她抬起头，“姑娘，喜欢哪样——”
“关大哥？”
兰香寒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关玉韬已经不似她记忆中那模样了，兰香寒想，上次见他，也不过在几个月之前，如今竟成了另一番模样。
胡子拉碴，眉眼间多了几分疲惫，身上的衣裳算不得脏，但也是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若是在之前见到他，自己心中还会雀跃片刻，可如今，她不仅内心毫无波动，竟还生了几分恍若隔世的恍惚之感。
“香寒，你回来了。”
关玉韬从葛大强那儿听说兰香寒回到岭城了，便隔三岔五地上岭城来，却一直未曾见到她，好在现在在这里看到她了。
她的模样没变，没瘦，还胖了一点，脸上也没有了过去在兰家时时挂着的阴郁之色，眼里带了一点熟人相逢时惊讶高兴的笑意。
还有淡淡的疏离。
关玉韬垂下了眼，听见兰香寒的道：“是啊，我回来了。”
相顾无言，关玉韬在此时不禁觉得二人仿佛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香寒，村里都说，你是跟别的男......咳咳这几个月，你过得好吗？”
兰香寒闻言，轻轻笑了笑，“关大哥，你看我过得好吗？”
“那些有关我的传言，关大哥也信了吗？”
“......我没有！”关玉韬咽了咽口水，急忙替自己辩解，“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相信他们那些流言蜚语的。”
“多谢关大哥。”
兰香寒道完谢，目光一转，落在了朝着这边过来的一个女子。
这女子，她是见过的，好像就是红亭村的姑娘，只不过二人从未说过话，兰香寒也并不知晓她的名字。
“玉涛，你怎么来这里了？”她上前，将关玉韬的手臂挽住，转头便看着兰香寒，似是有些惊讶，“这不是兰家的那个妹妹吗？现在是回来了？”
兰香寒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交叠的双臂，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后她抬起头立即礼貌地冲这女子笑笑，回道：“回来有几天了，姐姐是要看看什么绣品吗？”
说着，她便立刻将自己绣得最好的绣面翻了出来。
这女子一笑，“不必了，我们这次来岭城，其实是打算来找大夫开一方药的。”
“药？”兰香寒不免一顿，“姐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怀孕了。”她停了停，继续补充，“两个月了。”
关玉韬板了板脸，偏头低声对着一旁的女人开口：“这种事儿你往外说什么呢？”
这女子像是生气了一般，用肩膀轻轻撞了关玉韬一下，哼了一声。
兰香寒愣了片刻，随后立刻回过神来，“恭喜恭喜。”
关玉韬手臂僵硬，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自在的神色，正打算就此离开，便听见了的一声那边的一声“小兰”。
兰香寒转头，便看见赵辽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赵大哥，你怎么来了？”兰香寒惊喜开口，“你不是在铁铺吗？”
“周兄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想着就顺道过来看看，”赵辽缓缓转头，看了关玉韬和那个女子一眼。
赵辽个子高大，一脸络腮胡，生了一副凶相，笑起来还好，不笑时看起来匪气十足。
那姑娘望着兰香寒身旁的赵辽一眼，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回去，捏着关玉韬的袖裳往后退了两步。
关玉韬并未注意到身旁人的动作，而是怔怔地看着赵辽，又看了看兰香寒，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这位是......”
兰香寒注意到关玉韬身边的姑娘，于是将赵辽往后拉了拉，对着关玉韬介绍：“青州来的朋友。”
一旁的女子见状，便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她不安地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眉眼皱在一起，低声催促着关玉韬：“走吧。”
关玉韬的目光落在了兰香寒的身上，兰香寒突然觉得十分不适。
孩子都两个月了，算着时候，估计就是在自己离开红亭村后他成婚了的。
要说他没信过那些传言，自己信吗？
不过如今看来他信不信都无所谓了，自己信不信也不重要了。
自己孩子还在人姑娘的肚子里怀着，他现下又作出这副模样，为了给谁看呢？
兰香寒在心底嗤笑一声。
原来自己以前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人。
赵辽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往兰香寒身前挪了挪，将她的半个身子遮住。关玉韬也注意到了赵辽的动作，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香寒——”
“关大哥，快回去吧，姐姐还怀着孕，你多注意一些。”兰香寒开口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关玉韬有些失魂落魄，抬起头还想再看看兰香寒的脸，入目的却是居高而下的赵辽。
半晌后，他像是接受了，便跟着身旁的那姑娘转身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后，兰香寒叹了口气，坐回了凳子上去。
“怎么了？”赵辽问。
“没事。”
兰香寒捡起刚刚放在摊上的还差最后一针的绣面，却怎么也找不回刚刚该落下针脚的位置，怎么看怎么别扭。
赵辽埋头看着她绣在这上面的梅花，见她犹豫，于是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刚刚因为干活儿而弄脏了的手指，指着一处，道：“这里如何？”
兰香寒顺着他手指指的地方看去，思衬一瞬，便惊喜道：“可以哎。”
随即针脚落下，兰香寒抬起头来，朝着他笑了笑。
赵辽挺起身，也笑着挠了挠头。
—
王摇花在外连轴转了几日，回来后倒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已是夜里，此时兰香寒已经睡下，她肚子饿得作响，于是便披上衣裳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小心翼翼扣上门，转身却看见了面前一个欣长的身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是周辛夷，她这才松了口气。
王摇花拢了拢肩上的衣服，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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