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市井烟火到了夜晚那才是一天中最精彩的时候。
各家门户灯笼高挂,照亮着来往船只的影子,波光粼粼。
“婼婼。”
饭桌上一道温柔的声音打破了适才的安静,“今日送母亲的珍珠项链,母亲甚是喜欢,婼婼像这样多出去走走才好。”
罗溪咽下嘴中的米饭,眼睫弯着乖乖点头应好。
把筷子又轻轻放下,神色歉意说:“母亲,女儿下午回来的稍晚,又去更了衣,便让翠竹给您把东西拿过来,母亲不怪我没来得及给您请安就好。”
说完罗溪的手指偷偷捻了捻。
她心里不是很喜这些规矩又木讷的礼法,但又不得不在母亲父亲面前做做样子,不然,自己的性子暴露出来,她怕成为不孝子。
李氏笑着摇头摆了摆手。
“不打紧,只要婼婼愿意出府逛逛,母亲就很高兴了,今日你父亲进了宫,咱母女俩可以边吃边聊些小话。”
父亲一向在诸多事上讲究礼法,食不言,是家中饭桌上的规矩。
其实,有些时候,罗溪觉得她这性子应当随了母亲一些。
不同的是,母亲心里把礼法早已看作天纲,不敢逾矩。
罗溪眼神微微黯淡。
李氏只看见女儿低头小口喝着一旁的辣汤,以为女儿身体又不舒服了,赶忙靠近了些,神态中难掩关心。
“婼婼,你身体怎样了?”
还没说完,眼眶慢慢蓄起了泪水。
“自你受伤以后,也不让母亲时常照顾你,后来呆在自己院中,哪也不出去,母亲真的是—”
“母亲。”罗溪不禁喊了一声。又连忙让翠竹把干净帕子递来,“母亲,女儿都多大了,自己会爱惜自己的。”
“只是养伤后,想明白了许多事,不然女儿以后一直陪在母亲、父亲身边,可好。”
罗溪半含玩笑的说笑。
李氏也霎时破涕为笑,只是说着像女儿这般花容月貌又温柔恬静,定能许个好人家。
和乐的陪着母亲用完了饭,便带着翠竹回了自己院中,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院中的烛火照的院子依然明亮。
同样照亮了院落一角那些开的正艳的花朵,是罗溪专门找来适合这时候种植的。
她向来对这些漂亮的事物情难自禁。
最喜欢的还属由她亲手绘出的珠宝图样,就像自己亲手创造的生命般。
“翠竹,我怎么觉得还是后面那朵花更好看些。”
罗溪边看边不禁摸了摸似乎还隐约胀痛的脑袋,她不会已经得脑震荡了吧,那大夫不是说已经无碍了吗。
翠竹望了望周围,上前小声的说:“小姐,那花种还是沈大人当初送给您的,只可惜就活了这一朵。”
好像是有怎么一回事,罗溪不怎么记得这些琐事,都是翠竹她们忙活的。
又不禁叹了口气,自受伤到现在,时间过得可真快,就像已然过了大半辈子。
转身伸着懒腰往屋里走。
“唔,云儿还没回来吧?”
“还没,她回来了肯定会立马站在院子门口等您。”翠竹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觉得小姐真是太辛苦了,忙里忙外的。
罗溪点点头,又道:“下午咱俩也是忙的厉害,那张皮咱俩在脸上匆匆卸下,好不容易弄干净,又急忙往府中赶,累死了。”
“小姐,今儿早些歇息吧,等云儿回来之后明天再与您说也不迟。”
翠竹更心疼了。可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耐不住的性子。
“好。”
她实在是有点心力交瘁,不过好在铺子顺利开了起来,有了自己想做的事,这样想还是忙点好啊。
罗溪沐浴洗漱完后,独自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
镜中的她曾经圆润的小脸现在因修养之后变得有点瘦窄,倒是衬得那双桃花眼更加有神,眉细而长,小巧挺直的鼻子下是一张泛红的嘴。
出门披着另一层皮,有些时候都不知哪个才是自己了。
罗溪捧着脸兀自欣赏了会,不管哪个样子,她都很美。
穿着藕荷色寝衣拉开了被子,全身都藏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个头。
她怕黑,所以晚上一定要彻夜点着灯才能睡着,不过还好,翠竹就在外面耳房,自己又放宽了些心。
罗溪闭上了眼睛,身体很累,但躺下不久脑子却活泛了起来,走马观花的乱放着小半生的记忆,交织错乱。
只隐约瞧见她拿着一个蓝色本子,还用大夹子夹着,走来走去,弄着眼花缭乱的珠宝样式。
很累,她却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会让自己觉得,做的事很有价值。
可那个身影,给人孤单。
梦境又紧接着变换,她不光拥有了家人,朋友,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
这些缤纷色彩如烛火般蓦的照亮了她的世界。
这就是…美梦吗。
真好。
-
屋外的阳光一不留神便洒入了屋内朦朦胧胧的床帐上。
罗溪翻了个身,嘴里小声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慢悠悠的醒来,刚睁开眼便感觉眼角湿漉漉的。
摸了摸,咦。
她睡梦中打哈欠了?怎会有眼泪淌下。
翠竹端着洗漱的东西轻轻敲了敲门,细声的喊着小姐,里面很快便有了回应。
推门进去,穿过屋中屏风,来到了里间卧房。
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经掀开了帷帐,懒洋洋坐在床上的小姐。
小姐自从修养好身体,做的事更与之前较甚,不光遮掩身份出门,还与人一起合伙做起了铺子生意。
可她知道,小姐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是把她们这些下人奴婢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与别家的主子都不一样。
“舒服!”
罗溪用热帕子擦拭着脸,热烘烘的水打在脸上,整个人都回神了。
望着水盆里自己的脸对旁边的人忽的说道:“翠竹,我们要是把人皮面具再改进一下就好了,最好卸的时候轻松一点,要不扯的脸疼。”
毕竟,她很是爱护自己的小脸。
翠竹拿着干净的帕子侯在一旁,看着小姐白皙无暇的脸蛋,心疼道:“小姐,教人皮面具的老师傅会的只有怎么多,他说他是这方圆最厉害的了,虽然能易容但卸下来的时候麻烦一点却是有保障的。”
想了想又说:“要不您以后需要办事就只管吩咐奴婢和云儿,铺子里的生意有吴娘在,应该会打点好。”
“不成,我可不能铺子刚开业,就转头当起个甩手掌柜。”
罗溪洗漱完在梳妆台前坐下,用油膏涂揉着自己的脸:“没事,说不定我们以后熟能生巧,自己就能琢磨出来这卸妆的法子。对了,云儿什么时候回的?”
“云儿昨日戍时便从后门悄悄的回来了,是小金子陪送着。”
昨日小姐专门吩咐她让云儿好好睡一觉,本来也不该她值夜。
翠竹替自家小姐梳着头发笑道:“事情还没来得及与奴婢说,一会儿她来了定会迫不及待说与小姐听。”
罗溪也笑了笑,这云儿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这一张嘴经常说一些京中趣事给她们解闷。
…
光划破天际,同样坐落在城东深处的一处诺大府邸,前厅的下人们已然有条不紊的做着手中的事务。
与这处“热闹”不一样的是,后院的人影几不可见,一切静悄悄的。
青一巍然不动的侍在紧闭的房门前,静等着里面的吩咐。
“青一”。
暗哑的声音慢慢从房间里传来。
辰时三刻
谢淮玉洗漱完慢条斯理的坐在饭桌前用着早饭,用完最后一口马蹄糕,意犹未尽的看了眼已经空了的金碟盘子。
可惜,不能多吃。
漱完口后,起身迈步到不远处的小榻,瞥了眼青一道:“一会把白锦轼喊来,昨儿醒来又进了趟宫,还没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睡到午后,宫中便派来公公说圣上召唤。
来的倒是时候。
青一仿佛脸上永远不会有任何表情,低头避开进来收拾饭筷的小厮,站定榻边一侧。
“——昨儿夜里白公子没回来,宿在了听雨楼。”
谢淮玉果然嫌恶的皱起了眉眼,他最不喜那种刺鼻的味道。
仿佛已经在空气中闻到了那似的,微微偏了偏头。
“让他回来之后,沐浴熏香三遍,再来见我。”
榻上的青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阖着,敞开的衣襟露出稍许精致的锁骨,鬓角前的发丝垂下来,一些隐没在了领口里面。
不一会又想起了什么,缓慢睁开眼睛,轻嗤道:“过几日使臣进柬,圣上想让我和礼部尚书一起安排事务,那老头最是看我不顺眼,怕是又得在圣上面前参加我一本了。”
“那属下…”
“不用。”
谢淮玉不紧不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断青一的话。
“那老头只是太过忠心而已,倒不会故意使坏。”
“青一,给黑岩吩咐下去,可以动手了。”
“是。”
-
白锦轼再次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定只能闻到熏香的味,才抖了抖袖袍推开了书房的门。
刚推开门,随即一只不菲的狼毫直冲着来人的面门飞来。
谢淮玉看着来人利落的躲开自己扔的笔,毫不客气的说:“再不敲门,以后你的两只手拿去喂给墨。”
墨,一只巨大的海东青。
白锦轼似乎也有点心虚,但嘴上却丝毫“不客气”的笑笑说道:“哎呀,岁安,我光想着赶块来这儿了,哪顾得上那些虚礼。
“再说了从我进了院子,你那耳朵怕不是早已听的一清二楚了吧。”
谢淮玉似乎忍耐到了极致,直接问道:“那边查清楚了?”
白锦轼摆了摆手,自顾自坐下来倒了杯茶,无奈道:“周围都查了查,倒是青州那边有人说见到过他,一路往南,但是那会儿都是流民,能活着很难。”
抬眼瞅了瞅眼前矜贵的青年,又说:“这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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