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心其实并没有要带走安安,她只是在白天去看安安,在学校门口等着安安出现,小姑娘也快成为大孩子了,她以霍仲峋商慕心养女的身份在享受跨越阶级的人生,比孤儿院时的日子简直天壤之别。
商慕心见到她脸上的笑,明媚阳光,她又怎么会打断安安的美好生活。
她只是想和安安告别。
按照霍倾寰的要求,他会在明天来接她走,至于去哪她并不在乎,因为她本来就没打算离开。
商慕心因为睡眠不好,央求钟医生开过一瓶安丨眠药,她会在今晚就吃掉,然后去找虞星楠。
她很清楚自己生病的原因,如果不是她要求虞星楠带走安安,翟星洲不会将她困住,虞星楠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逃离,她会出事可以说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
商慕心没日没夜的自责,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解决,郁结缠心,加上婚姻生活的不顺,她对日子没有了念想,就算承认安安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能挽留她心中残存的一丝母爱。
安安与她自小分离,感情并不深厚,她有时还会惧怕安安。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商慕心,在国外的日子有多荒诞,可她也做不到讨厌,她讨厌的是自己。
商慕心稀里糊涂的生下孩子,那段记忆仿佛被抽走一样,完全没有前因后果,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事实,非常迷茫的被推着走,而霍仲峋的欺瞒与利用更是让她难堪至极。
商慕心的勇敢都用在了放弃生命上了,她难得推开尘封已久的窗感受夜风,吹乱她的发她的裙摆,还有桌上那几张没有收起来的偷拍照。
她想起在临城的时光,她以为遇上霍仲峋是一场美好的开始,结果他亲手挖出的巨坑,看着她不顾一切的往里跳。
霍仲峋应该在背地里嘲笑过她的天真吧,愚蠢的女人被爱情冲昏头脑,逃不开走不了,最后一生都只能在这片天地里活着。
期限到底是多久啊?霍仲峋从不给她一点盼头,她度日如年的数着日子,时间过得太漫长,那就把时间斩断。
二十年?十年?只要她想,她可以只有24小时。
够了。
这一晚才是属于她的自由时间。
她吹着风,听着月光小调,赤脚在地板上跳舞,飞舞的裙摆在空中扬起,她仿佛看到虞星楠。
虞星楠带着她的月亮来接她。
“楠楠,你终于来了。”
她不说话,商慕心看着看着就哭了,她问虞星楠,“你为什么从不来梦里看我?你是不是也怨恨我?虞星楠,你恨我吧,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想着逃走,虞星楠,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商慕心哭着瘫倒在地,她吃了一半的药,脑子已经开始昏迷,恍惚中真的感受到了虞星楠的抚摸。
温柔的抚摸她的发,就像小时候虞星楠受了委屈来找她,她也是这样安慰。
“虞星楠,你如果没有上那一趟航班该多好。”如果我没有遇到霍倾寰该多好,如果没有嫁给霍仲峋该多好……
商慕心闭上眼的那瞬间,她不知道的是楼下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霍仲峋提早回来了。
那日顾且行汇报情况后,霍仲峋心中已有不安,大房与三房的派系之争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来云城谈事,一为霍家的项目,二为拉拢赵氏。
与赵氏的小女儿做戏是为了她的私人目的,她与未婚夫有矛盾,正好霍仲峋来了,便借此机会设局。
戏是演给相关人看的,本该隐蔽不容出差错,但是他们之间出了内鬼,有人提前将这场戏曝光。
霍倾寰不想让霍仲峋得到赵氏的合作,于是利用了商慕心,他是要试探霍仲峋是不是真的在意商慕心,到底是事业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计谋很俗套,但贵在真诚。
霍倾寰被他抢过好几次风头,他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就在他赶去云城的时候,便已收到霍仲峋回港城的消息,更让他诧异的是一天之后随之而来的坏消息。
助理推开酒店的房间,对霍倾寰支支吾吾,尤其是看到他已经开香槟准备庆祝,更不知如何开口。
霍倾寰并非真心想带走商慕心,他还没愚蠢到真的对大嫂下手,而且是那种大张旗鼓的方式,但当商慕心答应后他又开始幻想,一边接手云城的项目重新获得长辈的赏识,一边又能拿捏商慕心满足过去的遗憾,还能赢了他大哥,一箭三雕真是爽到爆了。
不过半路开香槟,天不遂他愿。
“霍总,刚刚收到的消息。”
“……是是关于商、商慕心小姐的。”
霍倾寰还未从愉悦的氛围里抽离,身心都飘了,侧头等他下一句。
助理屏住呼吸告诉他,“商小姐自杀了,正送往医院抢救。”
平静的湖面被丢入一颗巨石,他努力的想要捞捕它,却不想湖水蔓延,浸透他的呼吸。
“滚出去。”
助理并未有所犹豫,离开的格外迅速,门关上的瞬间就听到门内发出的巨响,香槟打碎在地,霍倾寰一拳打碎墙上的装饰画,玻璃渣子陷入肌肤里,像是在嘲讽他的得意。
后来云城的项目的确归给了他,但商慕心已经彻底将他踢出局。
港城玛丽亚医院。
商慕心真正清醒已经是第三天后,她被洗胃,再强制注射镇定剂,长久的情绪挤压让她无法获得好睡眠,心理疾病加重她身体的病情,她只有注射镇定剂后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在她昏睡的几天里,霍仲峋几乎没合过眼,他守在房间一直盯着她的脸,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还不放心,顾且行来劝过他,没用。
霍仲峋这人就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固执,他可以不对商慕心做任何解释,但是他会固执的以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她,哪怕被误会被厌恶。
云城的项目丢就丢了,只要人还在就好,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晚回来一步,商慕心会变成什么样。
一想到她会离开这个世界,霍仲峋的心就跟死了一般,但他极度隐忍着,并不想让商慕心看出端倪。
那是他卑微爱意中留下的最后体面。
霍仲峋的盯妻模式总算有结果,商慕心毫无征兆的睁眼,扫向天花板的目光稍显呆滞。
“醒了?”霍仲峋从沙发上起身,又以居高临下的俯视观察她每一个眼神的转变,但很可惜,她还是那样木纳。
“商慕心,听说你想跟霍倾寰私奔?太遗憾了,你可能不清楚他的为人本质,我这个弟弟桃花太多,从不会为一个女人停下脚步,你不会是他的唯一,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带你走。”
商慕心的视线不怎么看他,也不知话听进去几分。
霍仲峋背在身后的右手紧握成拳,嘴角划过一丝不经察觉的妒意,“这一次我不会跟你计较,霍太太,不会再有下一次。”
下一次,他也不敢想。
他本不该这样与她说话,商慕心根本就没想过私奔,她都自杀了还能去哪?她想要的不过是离开他。
如果还有下一次,那就真的有可能会是死局。
霍仲峋的精神状态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好几天没休息,等她醒来才会彻底松懈下来,但他的脆弱不能在她面前展现,只能强硬的“警告”她,用以往那样的霸道强势的手段胁迫她。
“你最好离开前想一想你的女儿,没有你,她什么都不是。”
不是这样的,霍仲峋的心也在滴血,他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再考虑她的心情,他佯装镇定出门,等到病房门合上后,身体再也撑不住,一手撑在墙上,额间滑落豆大的汗珠。
“霍先生,你……”
顾且行上前帮忙,却不想被他推开,“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来,商慕心病了。”
顾且行答应了。
商慕心心理出现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所有委屈与打击混杂在一块压垮了她,至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什么,霍仲峋似乎隐隐有所察觉。
商慕心的病因是他。
多可笑啊。
他却不能放她走。
这辈子都不能让她离开。
因为霍仲峋就是如此卑鄙,他要的人只能留在他身边,就算心不在他这,也没关系,人在就好,是行尸走肉还是热血温柔,都没关系。
只要他的太太是商慕心,就够了。
霍仲峋失去云城的项目着实让长辈们失望,他在堆积如山的工作里生病,还得抽出大半的时间去看望商慕心。
她已经在慢慢恢复,霍仲峋知道她不愿意见到他,两人毕竟是夫妻,又能生疏到哪去。
霍仲峋在家中陪她休息,她在做解压游戏,他就在书房看方案,不愿意见到他,他就不在她眼前晃,而是看着房间里的监控实时陪伴。
他承认自己手段低贱,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可以缓和关系的机会。
霍倾寰也来找过商慕心,但她不见他,最后还得被霍仲峋吐槽讽刺,霍倾寰心里不得劲,又说不出个一二来,只得在暗中与他哥较劲。
霍仲峋输了项目,其实也算赢了一回,内心有那么点雀跃,但下一秒就笑不出了。
他也生病了,重感冒,昏昏沉沉,吃不下睡不好,明明在一个屋檐下,商慕心从没有进卧室看过他一眼,他却能看到她在另一间卧室里做手工自娱自乐。
顾且行来找她,“霍先生身体不舒服,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不是医生。”
“可他是你丈夫。”
“名义上的,我需要这么殷情吗?”
顾且行被整的有点沉默,他到底是局外人还能说什么呢?他又来到霍仲峋这边,他正在打吊瓶,手背上有些发肿。
“霍先生,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霍仲峋摇头,“她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顾且行心想,你自己都病着还管别人。
“挺好。”
“那就好。”
顾且行不太明白,“有些事是不是得让她知道?你这样做无疑是将她推的更远,有什么话都说清楚不行吗?”
“……说不清楚,我跟她之间一直都是我有愧于她。”
从米兰那夜开始,从他顶替弟弟成为她心中的暧昧对象时开始,从他故意引诱她□□丨愉到那盲目的一个月时间里的放浪开始,他已经在犯错。
霍仲峋抹去她最原始最愉悦的记忆,又变着法的强留她在身边,他如果说出真相反而留不下她,于是更不可能轻易的将爱意流露。
他爱她。
但不能说。
表面夫妇的生活还在继续,唯一平静被打破还是因为安安出了事。
她在学校体育课受了伤送去医院后开始出现吐血症状,商慕心和霍仲峋赶到时,安安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家庭医生钟医生也赶过去了,他说安安是造血功能异常引起的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一般会出现贫血症状,为避免再度恶化,基于治疗可以选择骨髓移植或者脐带血干细胞移植。
“骨髓移植如果是直系血亲的配型几率会很高,但安安是你们收养的孤儿,这种配型可能要花一段时间寻找。”
钟医生甚至没有考虑第二种治疗方式。
然而商慕心主动提出要做骨髓配型,钟医生一脸疑问望向她,“霍太太,我是建议先从骨髓库里寻找,那样匹配的成功率会更高也更节省时间。”
“给我也做吧。”霍仲峋没有任何犹豫。
他俩是救女心切,但钟医生有些糊涂了,按理说养父养母能有多深厚的感情,能给养女做治疗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他们急迫的神情宛如亲父母。钟医生很快打消掉这个离谱的念头,“既然你们都想做匹配,就做吧,不过我要事先声明,还是得同步骨髓库配型,两手抓别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好。”他俩难得默契,异口同声答应。
钟医生走后,商慕心的担忧仍在继续,霍仲峋抱住她,她近乎麻痹的没有推开,反而在几秒之后抓住他的手。
“霍仲峋,你能求他来做配型吗?如果我的不行,可以让他试试,可以吗?”
他,霍倾寰,事到如今商慕心还以为安安的父亲是他。
霍仲峋如鲠在喉,他抹去她的眼泪,亲上她的唇角,“你真的想我去求他?”
商慕心又何尝不知他们已经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让他去求霍倾寰无疑是将脸伸过去打,毫无颜面可言。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你救安安,霍仲峋,我求你。”
“……”沉默,还是沉默。
霍仲峋卑劣的只想得到她,想要她全部的爱,即便是在利用自己的孩子,也要围困商慕心的下半辈子。
“你放心,我会去求他。”
商慕心哭着吻他,好似地位逆转,她求他,他求他,霍仲峋乐意接受她的讨好,但永远不可能去求霍倾寰。
他找到钟医生说明一切。
钟医生有八分的慌张,两分镇定,“我当时就觉得你们有点什么藏着掖着,原来安安是你们两个的亲生女儿。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霍太太?”
霍仲峋想抽烟,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又放下,他在竭力隐忍心中的闷气,又担心万一是他配型成功,身体太差影响治疗效果。
“钟医生,如果我配型成功,到时候你一定要瞒着我太太,我不想她难过。”
“你们这样迟早会被其他几房的人注意到,养女变亲生女儿,对你们的名声不好。”
“我扛着,不要牵连她就好。”
钟医生欲言又止,他为霍仲峋工作多年,算是半个朋友,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样真挚,“你爱她,却不告诉她,不难受吗?”
“我无所谓,她好就够了。”
配型结果出来后,商慕心没有配型成功,安安的父亲配型成功。
当晚,商慕心从医院回来,主动做了一桌饭菜,霍仲峋望着一桌不算太清淡的菜肴,突然有些放空。
商慕心爱吃辣,在港城生活的霍仲峋口味偏淡,但两人生活这么久口味总会融合,到底是他迁就她太多,饮食也有所改变。
商慕心做的菜算微微辣,能满足两人的饮食需求。
而在他看来这种讨好变得格外刺眼,有所求的结果他接受,但接受的很痛苦,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她不会对他露出一点好脸色。
安安做手术那天,霍仲峋在出差,他不让商慕心去医院,她只好在别墅里等消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霍仲峋当然没有出差,他已经准备被推进手术室,在这之前他给顾且行发过消息,“第一,阻拦商慕心知道真相;第二,不让她和霍倾寰见面;第三,告诉商慕心我会出差半个月;第四,不准商慕心来医院看安安。”
顾且行认为这些嘱咐一条比一条苛刻,怎么连孩子都不能看呢?
他没有资格建议霍仲峋这么做,只能听从吩咐。
安安手术很成功,在医院隔离的三日,商慕心过来看望她,全程没有提及一句关于霍仲峋的话题。
霍仲峋也在同一间医院休养,他为霍家工作这么多年,却不曾休过这么久的假,他在医院里躺着仿佛在坐牢,困在一间房里哪里都去不了,如此受折磨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也就是在这样的困境里,他想到了商慕心。
难怪她一直想要离开,没有自由,没有灵魂,了无生趣的日子的确难熬。
她的病因是他,解决的方子也是他。
霍仲峋无数次看向推开的病房门,他在幻想某个瞬间进来的人会是商慕心,他的期盼大概是不会实现,他明白商慕心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束缚的鸟,她原来就很自由,所以在米兰才会与他深入浪漫。
一周后,霍仲峋出院。
进入公司忙碌的第一秒,耳边的嘈杂恍如隔世让他有点不习惯。
钟医生打来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太过劳累,一定要注意好身体,不要太拼命事业,饮食上更要主意补充气血、补铁。
霍仲峋嘴上答应,工作是一点都没耽误。
凌晨回别墅,小心翼翼推开商慕心的卧室,她睡的并不安稳,安安还在住院,手术后还得观察排异反应,未来一年几乎得按时到医院做复查,再配合药物治疗,什么时候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才会慢慢放心。
霍仲峋在房门口看了许久,等到她无意识的翻身,他才愿意离开,也许是太不注意睡眠,熬了一会夜脑袋就开始疼,眼前忽然一黑,出现长达十几秒的晕眩。
他恍恍惚惚的撑住墙壁,不想触碰到柔软的身体。
“你醒了?”霍仲峋还是有些站不稳,他在硬撑,“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正好醒了。”商慕心扶住他的胳膊,“你需要休息。”
“我没事。”眼前光线钻进来,他不敢直视商慕心的眼睛,“我去休息,你也早点睡。”
他推开商慕心往自己房间走。
商慕心在走廊外看他进去,关门,不放心的跟过去,房门很好拧开,她踏入这间没有什么温度的房间,床上没人,再往里走,霍仲峋竟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毯上。
“霍仲峋?”
商慕心连声喊他的名字,他还是没有反应,正要起身去叫人,手腕被他往下拽,一不留神就倒在他身上。
“霍仲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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