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顺利,为什么又死了?”
微风拂面,虞星楠的碎发在空中飞舞,她冷静的像一个旁观者,明明最该感同身受的人却最没有感觉。
顾且行将车停好,侧身问她。
“你真的做好见他遗照的打算吗?”顾且行指了指外面的环境,抱骨灰盒的人,拿花圈香火的人,哭得天昏地暗的人,在殡仪馆没人是带着笑来的,他们都在经历死亡,“虞星楠,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面。”
虞星楠取安全带下车,推开车门,哭声就更近了。
顾且行继续说手术后的事。
“对于柏医生来说,手术是很顺利,翟星洲醒了,但仅仅是醒了……”
翟星洲被推回重症。
柏医生告诉顾且行,“尽力了,往后如何看他的造化了,不过你们还是早做准备。”
话说到此,意义在明显不过,柏医生是怕他们伤心,顾且行去重症看望虚弱的翟星洲,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
脑袋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光溜溜的脑袋,苍白的脸,唯一亮晶晶的是他眼角的泪。
当翟星洲的目光扫向顾且行,他笑着哭了。
顾且行穿好防护服来看他。
翟星洲已经能开口说话,不需要呼吸机,他甚至可以摸摸他的光头自我调侃。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还活着?”顾且行开门见山,他迫切想知道虞星楠的所有事。
翟星洲说话很慢,说一句要歇一会。
“从我知道我是松嘉慕开始。”
“当我第一次到达不丹,我见到那位老师父,寺钟传遍山谷,我想起松嘉慕的死亡。”
“我清楚虞星楠不会放过我,她恨我,所以不会让我轻易死去,等到我死的那天,她就会回来了。”
“顾且行,你要去接她,然后来看我。”
回忆到此为止。
顾且行陷入其中,回想起翟星洲短暂的“回光返照”,他被翟星洲的话震住,一瞬间汗毛竖起,不知该作何表态。
他小看了爱情,小看了他们之间的生死羁绊,原来最后的旁观者是他,是顾且行进不了他们的世界,生也好,死也好,他们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烟头烧到了手指,顾且行才回神,他丢了烟头,虞星楠向他要烟抽,他给她点火,又为自己点了一根。
两人都快抽到一半了,烟雾袅袅的,没人开口说话。
他们麻木的看着眼前经过的人群,时间就此倒转。
“我不想见他了。”
顾且行抬头看她的脸,烟雾遮挡的神情变得模糊变得怪异。
她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太深,很难不让人觉得诡异,顾且行问她,“你笑什么?”
“翟星洲死了就死了呗,反正他是我改造的莫须有的人,死了就死了吧。”虞星楠踩灭烟头,往灵堂反方向走去。
那是停车场的方向。
顾且行追上去,身后传来告别音乐,他觉得这世界真滑稽,奔跑到车前,虞星楠却没想让他上车。
他拍打着窗玻璃,“虞星楠,你发什么疯?”
“我要去见沈心。”
轿车疾驰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来到顾且行的脚边,他踩上枯黄的落叶,原来已经入秋了。
沈心在疗养院呆了两年多。
虞星楠再度回来,管理人员看她的态度也变了,如今的虞星楠五年后强势归来,小道消息传她是回来继承虞氏的,否则也不会有虞氏的人专门过来带她进去。
沈心的身体不好,昏睡的时间长,清醒的时间少,在虞星楠进入她居住的房间时,沈心就醒了。
她用尽全力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词汇都用在虞星楠身上,护士劝她离远一点,她说没关系。
沈心嘴上带着防护罩,身体是被捆住的,所有禁锢都是为防止她伤人。
这很正常,住过精神病院的人都知道,进了这里没病都要弄得有病。
虞星楠不理会她的骂骂咧咧,环顾四周,在墙上发现了她曾经留下的字迹,自言自语说:“还真是我住过的那间啊。”
沈心骂她的话来回重复,虞星楠都听腻了。
“诶,你安静点,我就跟你说说我怎么回来的。沈心,你不好奇吗?对了,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死了啊。”
轻飘飘一句,跟拉家常似的。
沈心忽然放声大哭,她哭得太伤心,眼泪鼻涕一大把,防护罩都蒙了一层雾,着实可怜又可悲。
“翟星洲死了,跟松嘉慕死的时候是一样的,脑死亡。你说人到底能死几次,但这次就算有大罗金仙来,都救不回你儿子了。怎么办啊,沈心阿姨,你唯一的依靠没了。”
沈心还是哭,挣扎着连椅子带人一起摔在地上,她绝望的蜷缩着身体,整张脸都哭红了,脸上的疤痕也更明显,弯弯曲曲的像爬行的蜈蚣。
作恶多端的人不止沈心。
虞星楠一开始对松嘉慕也不曾全是好心。
她不嫌沈心房间的脏乱臭,盘腿坐在地上跟她说话,“你知道吗,他是在不丹出的事,临走前据说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接受不了事实,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换作是我,当我得知有人抹去我的记忆,改变我的命运,将我唤做一个陌生的人,我肯定会发疯。”
“沈心,你觉得他会怪我吗?”
虞星楠当然等不到她的回答,沈心早就崩溃,在唯一清醒的时候听到儿子的死讯,她最后的理智荡然无存,眼泪与哀痛侵占全身,她只能不停的哭泣,满屋子的哭声传遍走廊每一个角落,就像虞星楠在这里哭泣的夜晚,她的哭声也曾传遍每一间房。
虞星楠可以对此时的沈心感同身受,但对翟星洲的死亡感到麻木,死了吗?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
眼泪也好像哭干了。
“我问你做什么呢,你们都不会与我有关系了,从此以后,大家两清了,沈心阿姨,你其实真的很漂亮,当我见你第一面时就这么认为,但你错就错在,不该回应我父亲的爱,他道德沦丧不顾伦常,你就该狠狠拒绝他,如果你们不搅和在一块,我也不会去爱松嘉慕。”
“祝你好运,沈心阿姨。”
虞星楠还记得沈心来看她时的猖狂,得意的笑回响在走廊上空,而她躲在房间角落祈祷松嘉慕的到来。
或许她也应该在离开时大笑一场,结果嘴张开半天,笑声像卡进嗓子眼,她怎么都笑不出来,连话都无法回应。
顾且行来接她回去。
虞星楠没有烟瘾,以前烟酒都不怎么沾,松嘉慕不喜欢,她得听话,松嘉慕都死了,谁还管她呢?
她父母双亡,无家可归。
虞星楠像一个老烟枪,抽掉顾且行半盒烟,他看不过去夺走了烟盒,“你够了。”
“?”虞星楠坐在台阶上看他,眼神漠然。
“虞星楠,我拜托你清醒点,不要再折磨自己。”
“你说抽烟就是折磨?”虞星楠回头冲屋内的阿姨喊,“再给我拿两瓶酒。”
顾且行脸色铁青,无奈坐在她旁边,脑袋低下,垂头丧气完全劝不动她。
这一晚,虞星楠喝了两瓶洋酒,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俨然一个酒神再世,她靠着廊柱听顾且行说话。
还能你来我往的接上话。
“你为什么会去不丹救他呢,如果翟星洲死了,虞氏就是你的。”
顾且行仰望星空,星子并不多。
“虞氏不是我的,也不是翟星洲的,整个虞氏的员工都知道老板只有一个,就是你虞星楠。”
很久以前,翟星洲开始打理虞氏。
员工亲切的喊他董事长老板,翟星洲说:“我算什么老板,什么董事长,我当不好老板的,这一切都属于虞星楠,我只是为她打工。”
后来所有人都喊他翟先生。
“你们不是情敌吗?”虞星楠这个节骨眼上还知道调侃他,顾且行拿走她手边的洋酒想一饮而尽,结果一滴都没了。
“你少喝点吧,像什么样子。”顾且行担心她的身体,这一天她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宣泄,而是一直藏着掖着,她不发泄,他更不安心,他想着虞星楠从疗养院出来,大喊一声,大哭一场也是好的。
“回答我啊,你怎么这么帮着他啊?”
顾且行告诉他去港城工作三年的原因,还有后两年回来虞氏的过程。
“翟星洲在港城为商慕心挡刀,伤得并不轻,霍仲峋为了感谢他的牺牲,特意放下成见与他合作。”
顾且行望向虞星楠,她的双眼已经闭上,但是他一停顿,她就说话,“继续啊。”
顾且行长叹一声,“我们都知道他是为了谁,他保护商慕心,是因为你,商慕心是你最好的朋友,他不会允许她在他面前受伤。”
“我们来人间一趟,总是在计较得失,如果回头看看,真正值得等待的人其实不止爱人,朋友、家人、亲情、友情,哪样又比不得爱情的珍贵?虞星楠……”
这次,她没再回话。
轻柔的呼吸响起,顾且行在此刻才敢抱住她,“虞星楠,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帮他的原因。”
他们是融为一体的城墙,城门不曾为他打开,他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所以他选择放弃,退回朋友的位置,做一辈子的好友,也比得过爱一个人来得珍贵。
翟星洲出殡那日,沈心死在精神病院。
翟星洲风光大葬,来送他的人没有父母,没有子女,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来的只有三五好友,生意场上的合作者,想要探取八卦的记者。
顾且行拨不通虞星楠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也没多少时间去联系她,于是安排助理跟进。
接下来他还有更为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开展新闻发布会,正式公开虞星楠回归的事实。
至于虞星楠本人,她也在墓园。
一处安静的,不同于富贵人家一掷千金买下的墓地,她捧着沈心的骨灰盒来到这里。
沈心死的突然,院方在凌晨就把尸体拖到了火葬场,没有人管的疯子说火化就火化了,没有遵循任何殡葬礼仪,草草了事。
虞星楠赶到火葬场只剩下一堆骨灰还有没烧干净的骨头。
她为沈心置办了最后的体面。
而她们为这一场见面失去了太多,太多。
“我没有家了。”
“我无家可归了。”
虞星楠仰望头顶,鸟儿飞过无痕,她却听到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她曾对翟星洲说:“你是我的慈悲,是我的善,愿再无牵连。”
现在她把这句送给自己。
在这场局里,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他们都是丧犬,他们都无家可归。
-
三年后。
虞氏蒸蒸日上。
作为老板的虞星楠常年不露面,好在顾且行代为管理的非常好。
有人扒出顾且行追求老板的过往,转头就见虞星楠参加了顾且行的婚礼。海岛的婚礼异常浪漫,除了难以躲避的从天而降的鸟屎和异常诡异的狂风。
商慕心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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