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衙大狱出来时,已近戌时。
在褚炀提审齐明楷之时,萧元也同时提审陈笙。
“陈笙所说与侯爷方才提审齐明楷的供词相差无几。”
“出发前,三方查验,他是亲眼看着齐明楷逐箱勘查,验银,而后封箱贴条。”
“路段便是走榕京官道,自酉阳,经招摇山,抵堂庭,路上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待到堂庭驿站查验时,他发现末尾的一处箱底漏了空,弯身一看地上不知何时滚落出几个石块,待用剑鞘往里抽弄时,发现里面的税银竟全成了石头,这才拆封开箱。”
萧元说完,将记录的供词递给褚炀,面色凝重,“侯爷,此案疑点太过离奇,几方供词几乎一致,黑骑卫审问押送的骁骑营官兵也如这二人供词一般,要说贪污,众人供词皆是如此,若是合谋,众口难封,下官属实难以相信,但这税银凭空成了石头……”
褚炀垂眼看着几方供词,陷入沉思,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过一个又一个疑问。
秦丘为何突然成了司库账房李成钊?三月前他来榕郡办案,那时候的秦丘只是齐明楷口中所说的乡野村夫。
缉拿齐明楷与陈笙时,却并未有人注意到秦丘?明明三方押送,这秦丘竟如透明人一般,无人在意。
又为何,这骡车里的石块在路程颠簸的山路官道上没有滚落,而是待到堂庭驿站时才滚落坠地?
如今他只有找到秦丘,才能知道答案。
“明日继续审,事无巨细,命黑骑卫进行车轮战轮番审问,直到将所有人审到精疲力尽为止。”
入夜,褚炀来到押放骡车的库房,他点着蜡烛,弯身勘查着每辆骡车与箱内装着的石块。
十一来时,见褚炀正趴在车旁检查着骡车舆轮,不禁诧异。
褚炀抬头瞧见十一投来的目光,不禁莫名,他沉声问道,“齐明楷那盯着如何?”
十一嗽了声嗓子,回道,“齐明楷府邸这几日别说有人了,连只苍蝇都没有,只有大门驻守的郡卫,两班巡逻。”
“不过属下瞧着也只是做做样子,”十一歪头看向褚炀,“侯爷,您不是一向有洁癖吗?”
说着,十一指着他袖口处,小心翼翼道,“您这儿有些脏了……”
褚炀睨他一眼,十一赶忙噤声,在身上摸索着。
褚炀起身拍拍衣上灰尘,接过十一递来的帕子将那袖口擦拭干净,却发现袖口一角竟沾染上了一些红泥。
他挑起那泥点抹在手上,触感湿润黏腻,与当初卡在靴底的红泥硬度相差甚远。
这袖口上又怎会沾上红泥?
褚炀举着蜡烛,翻查方才的几辆骡车,在末数第三辆骡车车沿边上发现了几处不显眼的长条状红泥。
“这是?”十一上前问道。
“红泥,”褚炀道,“前日我走过招摇山的一段泥泞小道,也是这种红泥。”
而后,他又将石箱举起挪到地上,一块一块翻查,发现有些石面上也沾裹着红泥。
十一蹲下身拿过其中一块仔细琢磨,忽地,他吸吸鼻子,皱眉嘟囔着,“什么味儿?刺鼻的很。”
寻着味儿四处嗅着,最后寻到了自己手中这块石头上。
十一将石头凑近在褚炀鼻尖,“侯爷,这上面好像有硫磺味儿。”
混合着硝石与硫磺的浓烈充斥着鼻腔,褚炀拿过石块,在烛光映照下,发现背面焦黑,与这深灰石块融合起来并不易察觉。
“几辆骡车中就这辆味道最浓,”十一挨个闻了一遍,“侯爷,这车有古怪。”
硫磺……
褚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这榕郡怕不止是税银这么简单了……
“你现在就去查一个人,”褚炀当即道,“司库账房李成钊。”
“他是三方查验中唯一一个没有下狱的,但齐明楷与陈笙对他印象颇为模糊,我寻府衙郡卫问过,这人在他之后进的府衙,这么短的时间便让他作为司库账房押送税银,有些蹊跷。”
“若没记错,李成钊家住十里村村头,你即刻出发,务必寻到这人。”
十一走后,褚炀捏了捏眉心,心中总有些空落,却不知为何。
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在海棠阁郑妗姝无故提及了秦丘,莫非那时候是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第六感告诉自己,十一此趟或许会徒劳而返。
秦丘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在一辆马车上,他惊恐地挣扎,四处张望发现一旁坐着位戴着镂空面具的人,面具之上张牙舞爪,像阴曹地府索命的无常。
只看那人斜眼瞥向自己,手指竖起,轻声道,“莫动,不然可就真死了。”
秦丘咽了咽嗓子,背后冷汗涔涔,面具人身上的杀气弥漫着整辆马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绑手的绳结系的并不牢固,秦丘悄然将那绳结摸索开来,眯起眼逡巡车内,瞧见自己斜旁的车窗隐隐透进冷风,他决意等待时机,跳窗逃路。
“想逃吗?”面具人语气似乎藏着笑意,“知道为何将你绑的如此潦草?”
秦丘面色苍白,惊恐不安,两腿蜷缩不自觉抖了抖,哆嗦道,“你要做什么?”
面具人摩挲着下巴,哼笑道,“你被下了麻沸散,坐都坐不起来,还那么费力绑着你做甚。”
“最好安分一点,我不要你的命,但你得去见一个人。”
“见谁?”秦丘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面具人凑近看着他,沉声道,“我是救你命的人,而你要见的,也是救你命的人”
“如今,也只有他能救你了。”
“否则,太子的人还是会找到你。”
十一到那十里村村头时,发现一户人家正挂着白布,院内火光映着满堂,漆黑夜幕中,格外晃眼。
黄纸打着旋往院外飘飞,他站在院门前,朝那往火盆里烧黄纸的老妇询问道,“请问这是司库李账房的住处吗?”
老妇身影一颤,手中黄纸抖落在地,她回头惑然看着十一,面上却燃着不耐,“李账房是谁?”
十一又道,“李成钊,大娘您认识吗?”
那老妇目光上下打量着十一,“他是我相公的远房侄儿……”
说着说着眼中泪意便渗了出来,“前些天他说上山砍柴,不知怎的……坠崖死了……”
“如今屋里就剩我和他二人相依为命,他这走了我可怎么办哟!”
老妇鼻头酸胀,拍打着双腿,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死了?”十一一时语塞,他又问,“何时死的?”
老妇似是想到什么,将面上泪水粗鲁一抹,眼里泛起精光,说道,“你刚说我侄儿是什么库的账房?”
“他前不久跑出去做事,是做这事儿吗?那月钱总是有的吧?你来是给他结月钱的?”
十一嘴角抽搐,还当这老妇真是为了这李成钊心伤,他摸索着袖口,拿出几枚铜板,放在一旁的歪脚桌上。
“李账房前不久借了我一笔银子,今日我来寻他是为了讨回这笔银子的。”
老妇听了立即起身推搡着十一,语气恶臭道,“去去去!死都死了上哪儿还你钱去,我可没银子给,若真想要就去那阎罗殿找他要去!”
十一被赶出门外后,他一把拽住老妇,凶道,“那他何时死的!告诉我。”
老妇横眉一拧,怒瞪着十一,“我怎的知道,昨儿晚上王大陈二几个将他抬了回来,说是在落霞山脚发现的,发现时就没气儿了。”
说罢,将那破旧的木门“哐”的一声重重关上,给门外的十一碰了一鼻子灰。
他连夜赶回府衙,将李成钊身死的事情一说,褚炀心中那份空落最终沉地。
“死了?”褚炀眸色幽幽。
是谁先一步动手杀了他?
线索中断了,不仅是税银案,还有当年盐铁案也就此中断了。
搁在案桌上的手不自觉的蜷起,褚炀回想着齐明楷的供词。
初一自榕郡出发,走榕京官道,初四傍晚便抵达酉阳驿站,这是税银失踪前的最后一次清点。
翌日进招摇山路段,行近晌午,才有一片空地可供队伍休息调整,大约原地休息了几盏茶的功夫,便继续行路……
“明日你去查访车队车夫,期间休整过几次,有何异常全都盘查一番,记得带上周莠成的人。”
“我需再去次招摇山,快马加鞭一去一回约摸一日半,这期间你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在府衙内。”
“尤其是府衙的人,周莠成不会甘心留在郡守府,我断定他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过卷宗供词后,褚炀始终觉得招摇山那段山路疑点颇多,只能再去一次招摇山再探究竟。
日头刚出,十一便一手囫囵咬着饼,一手握着挂在腰间的飘刃走出褚炀房间。
迎面就撞见府衙师爷严天舔着脸搓手道,“小将军,请问侯爷……”
十一伸出手抵住严天的胸膛,眉眼泠冽看着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谄笑的嘴角不禁愣怔,严天不确信的小声道,“下官唤您小……将军……”
难不成是朝廷哪位大将军?严天一想,心中冒着慌劲。
十一扬起下巴,围着严天打量了一圈,冷道,“听说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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