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几乎是连滚带爬上的楼,她从没觉得自己家的楼梯这么费劲过。密密匝匝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口突然刹了车,顾挽平静了下紊乱的呼吸,这才抬手去拧门把手。
心心念念的人明明近在眼前,她却总觉得像是跋涉了万水千山才终于得以相见。
推开门,那人正疲惫地靠坐在床沿,听见动静后,微阖的眼皮缓缓张开,有气无力地朝门口扫了一眼。
对上那双因倦怠而柔和了许多的漆黑眼眸,顾挽心里那颗让她喘不过气的巨石悄无声息碎裂了。她在陈风眠复杂的神色中,埋着头缓缓走到了床边。
手腕被一层冷意覆上,她顺着那股力道在床沿坐了下来,就听到眼前的人沙哑着嗓音开了口:“抱歉,之前瞒着你......”话音未落,陈风眠的声音就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截断了。
“在堰山的时候你就问过我,”顾挽将额头抵在他肩头,瓮声瓮气地道,“如果有一天发现你有事瞒着我,会不会怪你......我这么酷的人,自然是说到做到。”
那种无条件的信任让陈风眠心里被巨大的暖意包裹,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过顾挽散落在他身上的黑发。
“不过,”顾挽忽然起身,双手将某人推开,斜睨着他道,“佐离说你接近我,是为了我体内的那个东西。”
其实,她心里是多少有点生气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唯独她像个濒危动物一样一边被保护着,一边却又被蒙在鼓里。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她。免不了就想捉弄陈风眠。
“那你信吗?”陈风眠过度紧张的神经,让他一时之间没有分辨出这句玩笑话,面色忽然严肃了下来,眸子沉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你这个表情......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顾挽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去戳他的嘴角,试图强行扯出一个微笑,见他仍旧忐忑不安,也不逗他了,认真解释起来,“我要是信了他的鬼话,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陈风眠松了口气,将人一把捞过来揽在怀里,这才开始剖析起自己的心路历程:“身上藏着一个被人觊觎的宝物,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会日日夜夜活在恐惧之中,但是你嘛,大概会掏心掏肺,不要命地双手奉上。”
他说着,将人往怀里又摁了摁,在她发丝上轻轻落下一吻。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惜命的恋爱脑?”顾挽仰头,反驳道,“说不定我会卷铺盖走人,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剩你和佐离大眼瞪小眼。”
“堰山上的事不就证明了吗?”对于某人冲动的性子,陈风眠简直十拿九稳。
说到这里顾挽倒有些愧疚了,当时一心想着赌一把,结果却差点成了别人的傀儡。“是我自己太莽撞了,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还差点伤了你。”她心有戚戚道。
“就算你没有假意相信他,你这枚棋子终究还是逃不过幽兰香的控制。”陈风眠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而后又敛去笑意,将责任都归咎于自己,“是我考虑不周。”
原本他早已在顾挽贴身佩戴的冰石项链里放置了幽兰息的解药,却忽略了那解药只对血统纯正的离族人才起作用。
顾挽握着脖颈上的东西,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发生冲突的时候,那会儿她以为对方恨不得离她远远的,酒喝得有点多了,便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原来那时镜子里一闪而过的荧光,竟然是他提前放置的解药。“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东西在我身上了?”
陈风眠将她掉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重新捋到耳后,摇头道:“那个时候,发现你在调查星月城的事,便开始怀疑你和林姨的关系,但并未确定。将解药提前放在你身上,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佐离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棋究竟要怎么走,我只能尽力多考虑一些。”
“哦~”顾挽尾音上翘,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发现我在调查星月城的事?” 所以是一边疏远她,一边又在暗中保护她?
咦~口是心非的男人!
“老实交代,那么早就未雨绸缪,是不是那会儿就对我有意思了?”
“嗯,”头上一个声音闷闷地,“因为你很特别。”
“嗯?”
“特别莽撞~”对方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
陈风眠被她灼热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又被她强硬掰过脸。
“别闹。”他语气轻得几乎没有任何威慑力,只能无奈地将某人胡乱捏着他脸颊的魔爪拽下来,说回正题道,“真正确定,是在象屿。”
“雷劈?”顾挽蓦地想起了什么,终于松了手,“所以最先找到我的,是你,而不是警察?”
想到她竟然将离族圣物散发的能量形容为雷劈,陈风眠不免有些失笑:“没错,不过,那次是萤烛救了你。”
“那......被抓住的那几个人的记忆.......”她昏迷之际看走眼,但没理由其他人也同样看错。
“嗯,我在他们的记忆里动了手脚。”陈风眠将这种骇人的超能力轻描淡写带过,“毕竟,得跟你的口供一致啊。”
“所以从那之后,我就成了你们的珍稀保护动物了是吧?”
乔伊也好,徐墨也罢,还有陈风眠时时刻刻的担惊受怕,所有人为了保护他殚精竭虑,承受着双重压力。她竟一直浑然不觉。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取出来?你来南玥,不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吗?取出来,所有事情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知道自己说这话挺混账的,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她心里一直堵着,她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太多人。她不是个反派,但很多人的命运却都因她发生了改变。
“你胡说什么?”陈风眠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制止她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顾挽却自顾自地道:“从小我的体质就特别奇怪,我爸说那是天生的,我还一度以为不过是因为自己倒霉罢了,才不幸患上了这种罕见的疾病。没想到,真相竟然是——我并非人类。”
所以,老顾口中的那句“火星来的公主”,也并不完全是假话。
其实,她到现在还没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毕竟活了整整二十六年,忽然有人告诉她,你不是人类。多么耸人听闻啊。
只是,为了保全她一个人,竟然动用了一个族群的圣物,她能理解林苒作为一个母亲的心境,但还是觉得难受。
“林姨是一个会顾全大局的人,虽然萤烛被她用来给你保命,但她也绝不会弃离族的存亡于不顾,她肯定有其他的考虑,只不过......”没想到很快就中了佐离的圈套。
“所以,我妈真的是死于佐离之手?”星月城那场大火,她与佐离兵刃相见后受了重伤,翌日便撒手人寰?
陈风眠沉默了半晌,才微微点头道:“顾叔说,你妈妈她是在中了幽兰香后,为了不成为傀儡,不伤害你们,选择自我了断的。”
顾挽低头咬紧了牙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陈风眠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轻声安抚道:“都过去了,佐离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但我恨自己,没有亲手将佐离碎尸万段。”
“别难受了。”陈风眠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见她还是忍不住抽泣,话锋一转道,“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顾挽嘴角抽了抽,一脸怀疑地盯着某人。
陈风眠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道:“一个猎人开枪打了一只狐狸,然后猎人死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狐狸是聊斋里的那种有千年修为的?”
陈风眠失笑。
“因为猎人被其他那些想要给狐狸报仇的动物,给围攻了?”顾挽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对。”陈风眠不得不感叹眼前人丰富的想象力。
顾挽知道冷笑话的答案向来不走寻常路,只能缴械投降让人公布答案。
“因为,那只狐狸是反射狐。”
“......”果然,好冷!
但顾挽还是笑了,因为她难得看见陈风眠这么幼稚的一面,手上跟着就不自觉推了他一把,却不巧砸中病人胸口的伤。
一声压抑的痛楚在耳畔划过,顾挽知道自己下手重了,非要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陈风眠拗不过她,只能斜睨着眼前的人,任由对方摆布。
他原本穿着件白色长袖睡衣,扣子不多,却像是故意和人作对似的,扣缝太窄,将扣子套得太牢,顾挽老是不得其法。
“我自己来。”案板上的鱼肉不但放弃抵抗,还报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竟主动助对方一臂之力。
衣服解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手掌宽的白色绷带,在他胸口处缠了厚厚的好几圈。隐约可见的红慢慢从内里渗透出来。
顾挽眉头倏然间就皱了起来。她刚才那没轻没重的一下,竟然让伤口裂开了?
“跟你没关系,是佐离那把剑太要命了,换了其他剑,这会儿应该都愈合了。”陈风眠说得云淡风轻,试图减轻顾挽的负罪感。
顾挽没说什么,拿了药膏和新的绷带来重新给他换上了。然而,整个过程,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这次的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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