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目光无形却有粘性。
所以在卓年立马扭过头的那一刻，余光瞥见柏克恭微微睁大眼，实打实地观察——她到底有没有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陌路人，擦肩都难得。
但他坐得很稳。
卓年注意着台阶，白色单鞋偶尔踩到带进来的雨水，脚步滑了一下。
柏克恭立马起身，折叠椅子“砰”地一声弹回去。
卓年扶住一旁的桌子站稳，注意到他手撑在桌面，紧盯着她不坐下，心脏很不舒服。
这不是他的课堂，不是他的学校，一旦上课铃响，却是他的天下。
他没必要来这里听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那他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他只认识她。
卓年很想问问柏克恭：“相识？友谊？或是我大言不惭，将你对我的照顾与靠近，解意为恋爱？你想从我身上求什么呢？”
她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圆满？
轻轻叹一口气，把帆布包放在前排桌子上，从包里拿出草稿纸和中性笔。
《大学物理学》被她翻烂了，卷着边剐蹭包上的拉链。
“你就不会买把大一点儿的伞？非得举着个蘑菇？”
柏克恭三两步站在她身边，卓年眼皮都还没来得及抬，就注意到他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他看清她肩上的雨痕，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关切。卓年如果提及“再见”或是冷漠相对，就有点性格扭曲不识好歹的意味在。
瞥见柏克恭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她便用寻常口吻，清清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能听清我讲话吗？”
“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能听清。”
柏克恭什么也没带，兜里笔都没揣。
手中只有一个恨不得24小时亮屏的手机。
蓝牙耳机里，游云影嗓音疏朗：“闻月鸣在T大？我刚刚好像看见她了。”
柏克恭没回。
游云影自说自话：“不得不说，她穿旗袍太出彩！有才有貌还有钱，最重要的是年少有为，这种人真难得！”
听游云影夸卓年，柏克恭莫名其妙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兜里没送出去的玉佩，被外人捡走。
外人游云影偏偏还嘚瑟地向他炫耀，惹他生气：“你刚刚在说谁举蘑菇？这么搞笑的场面怎么能不给我看？让我瞅瞅！”
这个傻子。
柏克恭安抚住因靠近卓年，激动而雀跃的心脏，仍忽略游云影的跳脚，一心只想卓年。
“游云影在和我视频，你如果介意，我就不理他了。”
傻子游云影：“……”
卓年摇了摇头，这与她无关，谈不上介意不介意。
柏克恭的问题真奇怪。
怪有礼貌的，还真不像他。
柏克恭将手机立在桌面，靠着前座椅背，视频中的游云影边感叹，边手抚下巴。
正对着镜头检查自己有没有生出胡茬——这两天教授让他学习写标书，打底五百页比砖头还厚，游云影觉得这玩意儿揣怀里刀枪不入，很积极地忙得焦头烂额。
“你因为谁不理我？你外面有人了？！”
玩笑似的说这么一句，余光见柏克恭忽而昂起下巴，勾唇睥睨他。
是警告的意思。
游云影面色僵硬一瞬，眼神转了一圈，很快拿起一旁的剃须水：“你最近用的牌子发我一下，我看你最近小脸挺白净。”
柏克恭没说话，手机一甩，平放在桌面。
不让卓年见他的大脸。
“不对啊！”
大脸游云影只望见天花板上的白炽灯，“T大你应该只认识闻月鸣和你初恋啊，你在和谁讲话？不吹空调了？”
“关你屁事。”
游云影不认为柏克恭会在初恋面前，用这种别人听了就恨不得给他一拳的口吻展示自己。
那坐在他身边的，就只能是闻月鸣了。
“你因为闻月鸣不理我？看你这反应，闻月鸣对你很重要？！不是，你不是喜欢那个叫卓——”
柏克恭没听他说完，心慌意乱下干脆利落地掐断视频。
幸好带着耳机。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有冲动想把耳机分给卓年：“你要不要和游云影打声招呼。”
幸好只是冲动。
视频挂断不过三秒，他都来不及对上卓年的视线。
游云影打字发来：【没礼貌！】
柏克恭：【你不是早就知道？】
游云影觉得，柏克恭的脸皮就像他写的标书一样厚。
这人猖狂到无赖，把缺点当日常。游云影哄人一把好手，但他在社交方面就没撂下过面子，掌握主动权的时候，也不会惹人反感：【你把你剃须水牌子发过来，我就在闻月鸣面前替你说好话！】
即使知道卓年不会偷看他聊天内容，柏克恭仍把手机避开了点。
【链接发你了。】
卓年看一眼柏克恭避让的举动，默不作声很久，又往里坐了一些。
和柏克恭隔着一个座椅。
卓年看他了。
这动力足以令柏克恭忘乎所以，证明他和卓年之间没有障碍物，而他出现在她的世界。
这样简单的快乐是在见不到卓年的日子里发现的——
柏克恭没再去过书店。
去也是在孙小胖家门口“路过”，站累了，用纸擦一擦树下的那辆自行车，车座干净了，斜斜倚上去。
文海平没问他突然不干了的原因，只提了一嘴：“那个空调……你运走不方便吧？”
柏克恭当时边写论文边接他电话，知道小老头说话含蓄——对书店的贡献，空调比他多多了。
“您的意思？”
他写得是费脑费神的电磁波谱，困得不行，说话腔调却带点轻松笑意。
“夏天多热啊，我爱人偶尔去和卓年作伴，吹点凉风也很舒服。”
柏克恭把空调留那了。
见他这么干脆，文海平乐得呵呵直笑，夸他尊老爱幼有长进：“对了，孙小胖要我告诉你，他喜欢你。”
“……他想要什么？”
买糖？可以看动画片的手机？辣牛肉汤？
“瞅你这话说的，人家喜欢你，就非得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利益？”
文海平说：“小胖说，你虽然会叫他做口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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