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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小说:

尝珠

作者:

明桃

分类:

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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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书房门口还跟着,一直跟着也不出声打扰问话,眨着一双眼无辜的看他。

青年无奈,叹气:“跟着我做什么,时候还早,我要去书房看会书。”

“我给夫君研墨!”江玉珠立马接着道。

无端端的献殷勤。

梁杭扶额:“不必。”

“那我只站在一旁陪读,好吗?”少女软着音,小小声的问。

梁杭默一会:“随你。”

就这样,江玉珠就混进他书房,坐在一边,乖巧的剥着丹荔吃。

丹荔味甜,性温,但吃多容易上火。

江玉珠自顾自的吃着,也没提要剥好分几个给他,只是时不时的偷瞄一眼梁杭。

青年垂眸看着书,仿佛没有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一般,只是手上的书好半天才翻一页。

这样过了一会儿。

梁杭有些燥意泛上来,索性将书放下,侧首看过去,直接道:“你想问什么?”

他好像总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江玉珠惊讶的睁圆眼。

“唔……其实我只是想问问夫君,后日有没有时间?”江玉珠剥开一个手里的丹荔,素手朱丹,弯着眼笑道。

她想知道回门那日他会不会记得陪她。

梁杭还真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沉声:“有,要去京郊练兵,怎么,你有其他事?”

玉珠懵了下,再看他泰然自若的神色,没想到他当真一点没有陪她回门的想法。

她干笑两声,勉强道:“没,我只是随口问问。”说完又随口找了个借口,端着盘子出门。

梁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江玉珠回了房,再细细回想了一下他的话,越想越懊恼,总觉得自己该直接些说那日要回门。

现在可好,明知他有事了,要怎么再提?

侍女阿箬听了,给她出主意:“要不,小姐你写个回门的礼单,到时候再拿给姑爷看,问问他的意见,姑爷总该记起来。”

江玉珠想了下,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法子。

说写就写,她找了笔墨,又道:“阿箬,你去找院里的侍女拿些写礼单的红纸来。”

侍女阿箬应一声就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玉珠都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也没见她回来的动静,便搁下笔出门去看。

“怎么可能没有写礼单的红纸?那日我帮小姐把陪嫁搬进库房时都看见你手里拿了一沓!”侍女阿箬气红了脸。

两个丫鬟撇撇嘴:“你嚷的再大声,没有就是没有。”

这两人目光一转,刚好看见了身后刚过来的江玉珠,却也不心虚,敷衍的行了个礼:“少夫人。”

“咱们院份例的红纸真用完了,不若让您的侍女去找管事问问,兴许还有。”幸灾乐祸的语气。

梁府内的管事也是梁老太太的心腹,会给新夫人好脸色才怪呢。

江玉珠不明白这层关系,只点点头。

少女那双清亮的眼看了两个丫鬟一会儿,微微笑了下:“这些天府里宾客往来的,用完了也很正常,只是我们初来府上,人生地不熟,后日回门要写礼单,劳烦你帮忙跑一趟了。”

她说着,随手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递给其中一个婢女。

“这个,就做酬劳,好吗?”玉珠笑吟吟的,只盯着两个侍女中的其中一个认真道。

“当然,当然好。”那侍女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另一个侍女在一旁看的眼都直了。

这,水色这样好的镯子就算是在梁府再做个十年她也未必买得起。

方才出言不逊,开口刺人的侍女小岚眼巴巴的看了会儿,又将目光投向江玉珠,蛮以为她会再拿出个什么赏赐来。

却见她笑一下,只对着另一个人道:“那就多谢了。”

另一个侍女小云揣着玉镯,笑得眼都合不拢的应一声,屁颠屁颠就跑去拿礼单用的红纸了。

一边的侍女小岚还欲再说些什么时,院子外传来一声张嬷嬷中气十足的传唤:“少夫人!梁老太君睡醒了,请你一会儿单独往她院子里去一趟!”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玉珠答应道:“好,我马上就来。”

侍女小岚见状连忙道:“少夫人,我识路,领您去吧。”

江玉珠笑了下,无可无不可的嗯了声。

“小姐,梁老太太怎么只叫你一个人啊,我看我还是去和姑爷说一声吧。”侍女阿箬有些担忧梁老太太给江玉珠难堪。

江玉珠想了想,“也好,你去告诉一声,就说我让你传话,少夫人晚膳想吃酒酿圆子,玉笋汤还有裹金酥,劳他吩咐下去……”

少女轻快的连报了一串的菜名,都不带喘息停顿的。

侍女阿箬愣了下:“真这样说吗?”

会不会太多了些,虽然小姐平日里在江府上一向如此,但初来乍到,就提如此之多的要求,会不会给姑爷不好的印象啊?

更何况梁府是出了名的节俭,只看今日早膳那样多的人一起,却只有几道小菜和白粥就知道了。

还有这府上的陈设,更是和江府天差地别,一个是稍有些旧了或看厌了就要换新的,而另一个梁府呢,则是还能用就不会换。

阿箬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江玉珠鼓鼓脸,轻哼一声:“这才哪到哪,若是嫁了人后,吃不好穿不好,我还不如不嫁,何况爹给了我那样多的嫁妆,让小厨房超了预算便从我这支取,你只管去和他说吧。”

侍女阿箬嗳一声就去了。

江玉珠让侍女小岚带路,到了梁老太太院子门口时,才发现既无守门的侍卫,院子里也没有清扫待命的侍女,空无一人。

侍女小岚一改方才对江玉珠冷嘲热讽的嘴脸,热情极了,主动提议:“少夫人,奴婢去帮您通传。”

“有劳。”玉珠眉眼弯弯。

没一会儿,她就小跑着出来,为难道:“少夫人,张嬷嬷说梁老太君又歇下了。”

江玉珠并不意外,只是问:“那她有说让我先回,什么时候再来吗?”

“没有,张嬷嬷说老太君午歇过了,这会儿估计只是小憩,请您在外面稍作等候。”侍女小岚摇摇头。

少女了然。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阳光洒在她脸上,更显肌肤莹透。正是夏季,又是晌午时分,可谓是一日之中日头最毒的时候,这院子外面没有树荫遮蔽,恐怕站不了半个时辰就该中了暑气了。

虽然这些都是自己设想到过的,提前做过心理建设,就连江母都有给她过警醒,但真这样,被如此针对,玉珠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

“那便在外等会儿好了。”

梁府上下再怎么不满这场婚事,也只能给她动点小手段,她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梁府也不好和皇帝交代,甚至可能会牵连到梁皇后。

明知梁老太太不会让她在外等太久,但玉珠微蹙了眉,还是受不了这日头,索性将头偏向一旁的侍女,请她去找把伞来。

侍女小岚学聪明了,得了吩咐二话不说就去了,不多时便拿着伞来给江玉珠撑起来挡住太阳,又时不时的暗示性的看一眼江玉珠。

江玉珠自然也没有让她失望,赏了一个玉簪给她。

对她来说,能用金银财宝解决的事情都是最轻易的事,举手间就能省去些麻烦,何乐而不为?

江府大小姐,最不缺的便是这些身外之物。

一直到张嬷嬷出来传唤时,少女看上去还是云鬓柔顺,干净清爽的模样。

倒是没晒着日头。

张嬷嬷不着痕迹的打量几眼,清清嗓子:“少夫人,老太君醒了,请进来吧。”

江玉珠款步跟进去,就见正前方中间沉香木质的太妃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虽然眼窝凹陷,但眼神深邃有神,看上去慈眉善目,很有精神,只是耷拉着的脸颊两侧和向下撇的嘴角,能看出来老太君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和善。

“孙媳玉珠,见过老太君,晨间听闻老太君身子不爽利,现下可好些了?”玉珠行礼,得体的笑着问安。

梁老太太没应,睨一眼款步进来的少女,从下至上的打量几眼,视线多次停留在江玉珠身上佩戴着的珠宝首饰,还有华丽的发饰,神色显见的不满。

“模样生的倒不错。”梁老太太端起一旁的瓷杯咂口茶,好像在审视评估般的语气:“叫玉珠,名是怎么写的?可有什么由来?”

“回老太君,美玉明珠,家父家母取其掌上明珠之意。”少女脆生生道。

啧,怨不得是商户呢,只会用些金银,珠玉的来取名字,再看那通身明媚张扬的打扮,看着也不是个节俭贤惠的性子。

梁老太太越想越不满意,皱起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蚊虫了,声音也愈发冷淡起来:“哦,既是皇帝赐婚,你嫁到了我们梁府,夫婿又是我那最出息的孙儿,倒是算有些福相。”

言下之意就是,梁府是不满意你这个孙媳妇的,横看竖看都不满意,但既然是皇帝小儿赐婚,那我梁府不能违抗,只好娶你进门。我孙子梁杭是这一届小辈里最出息的一个,你能嫁给他,可是你的福分。

不再是邻里坊间乱传的流言蜚语,几乎是摊到明面上的不满意和傲慢了。

但江玉珠却好像听不明白其中深意一样,把这当成夸赞的意思来,顿时弯起眼睛:“多谢老太君赞美!家父家母曾找算命先生给玉珠看过面相和手相,也说玉珠是有福之人呢!”

至于这算命先生嘛,还真不是玉珠胡编乱造的,而是确有其事。

老一辈人最信这个,有时候算命先生说上一句话甚至比圣旨还要管用,圣旨是皇权的威压,但算命先生扯些玄学气运的,能让老辈人心甘情愿的信了,再去烧两柱香。

梁老太太更是迷信这些到了极点。

盛京稍有些消息渠道的都知道,约莫十数年前,赶上了边境游牧民族作乱,而梁府一门都是战场上的英雄豪杰,皇帝便指派梁家三郎作大将去平乱,可谁知道这竟是一个陷阱——

作乱的游牧一族一共才近万人而已,还是些游兵散将,皇帝给了梁三郎一块可以调动两万人的兵符,再加上梁三郎有勇有谋,蛮以为平乱绰绰有余。却不想这游牧一族早就暗地里与邻国达成结盟,这一出不过是引蛇出洞,身后还有邻国六万大军压境。

实力悬殊之大,再如何精妙的兵法也很难转圜。

情况危急,派回请求支援的骑兵跑了三天三夜才赶到京城,为时已晚,梁三郎一行人为了保全两万大军,亲陷险地欲行擒贼先擒王之计,行军路上艰难险阻,甚至险些丧命于一片泥沼地。

等凯旋归来时,京中便传遍了梁三郎的英雄事迹。

梁老太太心疼坏了,与儿子彻夜长谈时得知梁三郎陷在泥沼地那几日正是她在宝华寺内日夜念经祈祷的那几天,还在寺庙门口碰上个老算命的,说是梁三郎定能平安归来。

有过这么一出后,梁老太太便对这些更加深信不疑了。

这会儿再一听玉珠脆生生的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致,慌忙问到,换了个语调:“这话当真?好孩子,你上前来,和老太君好好说说。”

梁老太太说着,对着玉珠招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

玉珠乖乖坐下,一五一十的说了当初那算命的原话。

“就是这样,只是简单的说了句玉珠有福。”小姑娘眨眨眼,诚实道,倒也没有在此事上夸大其词,来赢取梁老太太的喜欢。

梁老太太一听,点点头:“好孩子,便是简单的夸一句,那也是有福,你还年轻,可不知道,这世上算命的高人大多淡泊,能愿意看个相都是有缘之人啊。”

她再看玉珠,心底仍觉得身份太过低微,但好在有福气,勉强消了些她对这场婚事的不满和郁气。

梁府一家多出将军,素日里行军打仗,远在京城的家人便是最担心他们安危的人,府上能多添些有福之人就是最好。

梁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样说了许久的话,精力很容易就跟不上,这会儿再看下天色,“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杭儿那孩子难得有休沐,你回去多陪陪他。”

老太君语气态度和刚来时一般无二,倒不像是因此对玉珠有什么改观,但好在没怎么刁难。

玉珠在心底悄悄的松了口气,乖巧的应了声便退下了。

回去时,晚膳已经摆好,瞧着很丰盛。

玉珠一看,梁杭当真应她的要求,吩咐厨房一一做了她点的菜。

只不过桌上无人,她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回来了,净手用膳。”

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

他突然出声,玉珠吓了一跳,身子往后转时不小心撞到他胸膛,坚硬宽阔,撞得少女白皙的额头顿时红了一小片,梁杭的身影都纹丝不动。

玉珠疼得轻嘶一声。

梁杭垂眸看去,就见她额头红了一片,眼底难得多了点困惑的情绪,不过撞了一下,如此娇气吗。

“冒冒失失。”他不知说些什么好,只陈述一句。

玉珠正揉着额头的手一顿,气得鼓起脸,大声反驳道:“如何是我冒失,分明是夫君突然出声吓到了我。”

这刚新婚的主子们吵吵闹闹是闺房乐趣,下人们不敢多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

梁杭扫一眼这些人:“都退下吧。”

等人都退下,青年才不紧不慢道:“该说是你专心只看桌上菜色是否满意,才未察觉到我早到你身后才对。”

他动作从容的布筷,并不哄着江玉珠,反而认真的和她说道此事的究竟。

玉珠愣了下,回想一番,自己方才确实一直在想事情,但……

好吧,算他有理。

玉珠小声哼了一下,别过脸不再说话,坐下用膳。

梁杭却以为她生气了,不着痕迹的打量她,见她胃口倒不错,只是专盯着几样面前的菜吃。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梁杭清楚自己新娶的小妻子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子,只婚前便敢乔装堵在他必经之路上借机打探他情况就知道,小妻子只是看似恬静温柔,实则活泼灵动,偶尔说出来的话也很俏皮。

初来府上,有所掩饰,偶尔想家了委屈也很正常。

自己理当照顾一些。

梁杭想着,换一双长筷夹了一道离她较远的裹金酥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鼓着腮帮子小口小口的吃掉了。

青年莞尔,又帮她夹了几道菜,直到玉珠吃撑了,他还在不紧不慢地的替她夹菜。

“我已经吃撑了。”

玉珠着恼的看他一眼,随着这话,刚才憋着的劲儿也一同卸了。

她不再故意不说话,梁杭的动作才顿住,一副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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