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五日
和上次相比,两人这次上山的时间稍早一些,不到半下午,山阶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炙热的阳光透过林荫直直落在行道上,晒出几分热意。
明婵趴在魏循的背上,双腿几近僵硬,反复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魏郎,我可以自己走。”
他半点没停:“你跑了一路,我不放心。”
明婵狠狠闭眼。
这家伙认死理。
之前他疑心还在的时候没发现,现在认定两人是夫妻后,骨子里不顾旁人死活的犟种劲儿就出来了。
她拗不过,不再多言。
只要不妨碍她苟命,也不是不能忍。他若真能对她言听计从,那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只是难免对不住杨恕和裴四娘。
说起来,她至今还没见过那位裴四娘呢。也不知是何模样,什么性情,得知魏循逃婚之后是何反应。
魏循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放明婵下来。
“到了。”
她不急进寺,取出帕子替他擦汗,神色担忧:“魏郎,你说咱们这一走,裴家会不会怒不可遏?他们会找咱们算账吗?”
“随他们如何,你只管安心,一切有我。”他接过自己擦,擦完十分自然地将帕子塞回自己胸口。
“……”明婵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毫无察觉,想要牵着她往前走。
“无事,”她只当没看见,假借撩头发躲过……没躲过去,手还是被他抓进掌心,“咳,我就是担心你那位夫人经此一遭会做傻事。”
“我只有你一位夫人。”他手心滚烫,明婵恍惚变成一只烧开的茶壶。
千辛万苦忍住内心的暴热,她继续套话:“少来,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真心?”
“没有,这场婚事本就是勉强,我连她面都没见过何谈真心?”
“勉强?谁勉强的?以你的家世你若不愿谁敢勉强你?他裴家虽是望族,可你还是圣人的表侄儿呢!你少诓我!”明婵大为震惊。
他正色抬起两指:“我发誓说的都是真的。”
“魏循!你真以为我好糊弄?”
明婵梆的给了他一拳,“我早打听清楚你和这位裴四娘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谊,就算你说被逼成婚是真的,你们俩也不可能没见过,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微微一愣:“你都知道了?”
“魏循!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实话?”她气急败坏,趁机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四周有不少人都被这番动静吸引,好奇看过来,魏循讪讪挠了挠额角,把人带去人少的角落。
明婵压根不让他碰,他只得好声好气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发誓我真是被逼成婚的,阿婵你信我……”
“长话短说会不会?”
“……”魏循沉默片刻,认命道,“简单来说就是,原和我定亲的是裴家二娘,但她早些年夭亡了,婚事本该作罢,但前些日子裴家又接回一位早年走丢的四娘,两家故旧事重提。天地良心,我真与裴家娘子没有半分私情。”
语气真挚,看起来没有半点心虚。
但明婵却知道他在撒谎,至少没有完全说实话。
之前叫那位裴四娘脱口而出的那声“阿玥”,还有裴娘子送给他的大黑狗,哪一点都和他口中的“没有半点私情”对不上。
可要说他一点实话没说……也不见得。
假设被逼成婚是真的,那此前迎亲队种种违背常理的反应也算是有了说法。
至于为什么不全说实话……
一是另有隐情。
二就是他人品不行,为了博得她这位“糟糠妻”的信任,信口雌黄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目前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就更大。
因为他是个男人,哄骗女人是天生的本事。
话说回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她自己也演着呢。
但只要确定两家极有可能闹掰,倒也不必太计较。
拦亲的心可以暂时放下,明婵浅浅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最要紧的,是保住她自己的命。
她得确认躲过这一死之后,循环到底会不会结束。
和不知道哪儿突然窜出歹徒的家中相比,魏循实在是靠谱多了!明天的太阳升起来之前,她最好不要和任何熟人产生交集。
不论谁来找,她都绝不回去。
在此之前,只要她还活着,干什么都行。
“姑且信你,下不为例。走吧,去上香。”她收拾好情绪,继续往前走。
魏循神色微松,又想来抓她的手,被她一巴掌拍回去。
他略显尴尬,没再勉强。
寺门口人来人往。
行色匆匆的人群里有两个推推搡搡的人打门口出来,其中一个是穿着僧袍的小沙弥,另一个则是穿粗布麻衣的书生。
两人一推一挽,略有争执。
“小师父你就帮我说两句好话吧!”
“我虽未曾中进,但以我乡试亚元之资,教几个刚开蒙的孩子必然不成问题啊。”
“原本我前年就想来参加春闱,怎奈家中贫寒光是路费就攒了整整两年,家中老母长姐一日只吃一餐就为了给我多细几双鞋出来……”
“小师父你就可怜可怜我,进不进奉进院无所谓,给我个润笔的差事也好啊,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比刚才那几个小白脸差的!”
“小师父,小师父……”
那小沙弥不堪其扰,又不好从他手底下挣脱,看起来为难极了。
明婵路过多瞧了几眼,正纠结要不要上去帮那小沙弥解围,身后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
“法空,何事喧闹?”
来人身着素衣,腰间系着一只铃铎,眉目慈善,还是个熟人。
“师父!您可算回来了,”小沙弥都快哭了,迫不及待解释,“此人是新来借宿的举子……”
明年又有春闱,赶在冬藏之前来寺里借宿苦读的事十分常见,这人就是为此来的。
只是求的多了些,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想要进寺里的书院教书,挣点伙食费。
无咎师父很快听他说清楚,点点头:“贫僧只是寺里的知客,无法插手书院的事,檀越若不嫌弃,可隔日来客堂替寺中抄写祈福的经书,工钱虽不多,但应时三餐每日都有的。”
寺里香火旺盛,经书也卖得好,实际抄起来工钱不会少,是极好的差事。
没想到那书生闻言面露难色:“我这双手写惯了圣人言,抄不来佛祖说,大师可能替我再想想办法?”
无咎师父沉吟片刻又问:“那檀越可会画画?若通晓丹青之术,去藏经阁抄画也可。”
“画佛像吗?”
“都有,檀越若不擅画佛,还有不少世情风俗画可描,比如《四时逾城》里的时年盛景……”
“你说的该不会是明年春闱的副主考官,杨御史的那本画册吧?”
屡次被他打断,无咎师父脸上的笑意微敛:“不会?那贫僧也爱莫能助了。”
说罢并不再多言,示意小沙弥送客。
这回那小沙弥便不再客气,拖着人便走。
书生很是不忿:“什么态度嘛,我就问了一句……也没说不抄啊。”
转身离开时,他骂骂咧咧,“什么佛门净地,我看就是个做香火生意的!什么天子脚下,学风不正!尽是些趋炎附势的庸才!我还不乐意抄呢……”
明婵和魏循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目送这人离开。
“还看,都走远了。”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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