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查司,诏狱。
空气潮湿阴冷,分明还是仲秋,却让人生出几分寒冬腊月的错觉,少得可怜的阳光从高墙后艰难穿入,白日也要借灯烛火把照明。
位坐上首之人支额闭目,正听身旁人禀报着鉴查司的近况。
衣袍上绣着黑色蟒纹,袖尾与玄端赤金绣线繁复厚重,火光下有如赤蛇游走,周身凛然。
“总督大人,您不在的这几日,我们抓到了姜深那个叛徒,还捣毁了天机阁在云州的据点。只可惜他们消息太快,我们的人赶到时,只抓到了一个女谍者。”
楚牧之乃鉴查司司使,凌昭时常不知所踪,因而鉴查司中的大小事务多都由他经手。
“这二人皆是嘴硬之人,即便受了酷刑,依旧什么都不肯招认,依总督大人看……”
“一并带上来。”
楚牧之应了一声“是”,即刻将命令通传下去。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一男一女被押送至此,男子蓬头垢面,身上满是鞭刑留下的红痕,皮肉外翻,衣衫被血迹染作褐色,已然分辨不出原本模样。
“凌昭!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姜深从蓬乱的头发下抬起面庞,一双凶兽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上首之人。
他原是三皇子派来的卧底,在鉴查司潜伏已经四年有余,这四年,他汲汲营营如履薄冰,除了盗取鉴查司线报交于三皇子,从未有过其他大动作。
一直以来,他都将自己伪装得极好,为了一步步攀上高位,获取更多的线报,还三番五次为了鉴查司赴汤蹈火,取得了身边所有人的信任。
可不知为何,前些日子凌昭突然就识破了他的卧底身份,下令将他抓捕。他仗着在鉴查司的人脉,侥幸逃过一劫,眼看就要逃离出京,却在鉴查司埋伏在城门处的人手抓回。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自己何时露了马脚。
“凌昭,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难道令人闻风丧胆的鉴查司总督,到头来只是个畏手畏脚的蝼蚁之辈吗?!”
凌昭缓缓睁眼,漆眸中暗藏幽火,共事四五年时间,他和姜深也算是老熟人了,若非重活一次,他确实猜不到此人竟是埋伏在身边的眼线。
背叛鉴查司的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楚牧之知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在一旁低声道:“大人,别中了他的激将法,若是把他杀了,我们就无法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居然把手伸到了咱们鉴查司。”
“凌昭,你倒是动手啊!哈哈哈哈哈哈……”
姜深料定在凌昭从他口中撬出消息之前,不敢伤及他的性命,一面佯装癫狂地仰天大笑,一面趁人不注意挣开身后狱卒,从其中一人剑鞘中拔出长剑,向着凌昭直刺而去。
只要能杀掉凌昭,他就算是死一万次也值了!
长剑裹挟着凌厉的剑风,在空中掠出一道寒光,四下人手还未来得及反应,剑锋已刺向上首之人。
凌昭眸色暗下,身形自始至终都未动分毫,将原本可以躲开的一剑空手接下,旋即一脚将男子踢开。
饶是常年习武的姜深,也被这一脚踢出了几米开外,砸在地上的巨响,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震。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凌昭却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缓缓起身,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下踏垛,蟒纹随着每一步恍若在周身攀爬。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姜深捂着小腹从地上艰难爬起,啐了一口,冷笑道:“那你就试……”
话音戛然而止,姜深瞳孔骤缩,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胸膛的剑刃,猛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凌昭微微俯身,凑近他的耳畔,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我会亲口将你的死讯告知三皇子,让他来给你收尸。”
“你……怎么知道……”
姜深几近扭曲的面庞上露出难以置信,鲜血倒灌入喉咙,让再他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不甘心地望着凌昭修罗般的身影,最终轰然倒地。
收剑入鞘,血溅三尺,四下皆是倒吸冷气之声。
凌昭曲指拭去脸侧的血迹,顿了下,转身朝向另一名被押送来的女谍者。
天机阁素来与鉴查司水火不容,女谍者在被抓的第一刻起,便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尤其方才见凌昭空手接刃,眼都不眨地杀死了尚有价值的人质。
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天机阁对我有知遇之恩,不论你用多么卑劣的手段,都休想从我嘴中撬出任何东西。”
“好一个知遇之恩……”凌昭嗤笑一声,眼底却尽是冷然,一手掐住女谍者的脖颈,将人凭空拎起。
鉴查司的人都深谙凌昭的脾性,但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比平日还要狠戾许多,鉴查司上下人人自危,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女谍者双脚离地,面色煞白,从齿缝中艰难挤出话语:“我们……少阁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少阁主……
凌昭剑眉攒起,手上逐渐卸了力,女谍者被丢在地上,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喘着气。
掀起的眼睫下掀起几不可察的波澜,凌昭喉结微动,冷冷丢下一句“关起来”,再未多看地上人一眼。
天空不知几时飘起细雨,诏狱外,白瓢已撑伞等候多时。
凌昭衣上染着未干的血迹,漆眸凝冰,周身戾气令人深感压迫,与在沈府时判若俩人。
白瓢知道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不敢再像日前那般口无遮拦,恭敬道:“大人,您现在这副模样不宜回沈府,还是先找个地方包扎下伤口,再换身干净衣裳吧。”
男人脚步未停,握紧的掌心依旧有鲜血不断流出,在混混踏踏的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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