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叡昨晚有个急诊,手术完都两点多了,她本来想在值班室睡一晚的,手机备忘录提醒她回家给泡菜坛子加水。这个泡菜坛子是薛慈从外婆的泡菜坛子里舀了一瓶老酸水,千里迢迢从江城带来东市,花了他不少心思才做成的。薛慈对它宝贝的很,不许邹叡碰,说她的手有毒,一碰坛子里的东西就坏了。
有一年春节,邹叡临时答应了替同事值班,薛慈一个人气呼呼地飞回江城,回去两天都不理会她。到了除夕晚上,她在办公室吃医院发的水果,想着怎么哄哄他,他终于先发来消息。
【给我的泡菜坛子加水。】
结果邹叡回去就忘了这事,等薛慈过完年回来一看,他的宝贝坛子沿边已经完全干涸。好嘛,这下又生了两天闷气,气她不上心。
后来她搬家的时候,不少东西忘了带走,都没敢忘了把泡菜坛子带走。
外婆做的泡菜坛子有二十多年了,家里依然还在吃。邹叡开始学着细心打理坛子,定时加水,定时清洗,出远门的时候用盐把它封起来。在她这双毒手下,坛子竟然也坚持了八年。
可是从过去回到现在,还要几个八年?
二零零三年,一月九日。
冬季的天空阴沉无光,下午五点钟,邹柏青开了盏台灯,坐在椅子上打毛衣。薛季同提着一袋猕猴桃进来,邹柏青以前没吃过这玩意儿,也没买过,自从他买了一回,才发现猕猴桃酸酸甜甜的,她竟然很喜欢吃。但是除了邹柏青,家里其他人都不爱吃,所以她自己还是不买。
“老二,你吃饭了没有?”
“在外面吃了。”薛季同把猕猴桃放到饭桌上,看到桌子上扣着中午吃的剩菜。“他们两个呢?”
“下午就出去了,说是和班上同学去中街玩。”
期末考试,邹叡是班上第九名,薛慈第十四名。虽然不是顶尖,但对比小学六年都是中下游的成绩,这突然到了中上游,还是很令人惊喜的。成绩一出来,万立文奖励了一人二十块钱,兜里有钱,人就野了,这几天上午在家做作业,下午就往外跑。
薛季同把台灯往斜下方压了一点,就坐在旁边看,邹柏青手上的蓝色毛衣已经成型,只差最后一只袖子了。邹纬越不让打,她打得越起劲儿。除了三顿饭,就是打毛衣。邹纬虽然早出晚归的看不见,但每天晚上回来毛衣就长出一大截,也可想而知邹柏青的勤奋程度。如果不是年纪大了,真该让她进厂里。
“这件是给小慈打的,马上就打好了,他和小叡一人一件,正好赶上过年穿。”邹柏青神情自豪,“他们俩穿的所有毛衣都是我打的,我打毛衣的功夫一般人真赶不上。你看那电视罩子,好看吧?”
“好看,冰箱罩子也是吧?”
“都是我钩的,外面买的花样有这好看吗?”
“没有,差远了。”
“就是,外面买的哪里有我亲手钩的好。”这话说到邹柏青心坎上,她扫了眼薛季同,他窝在椅子里落下一大块阴影。“老二,我给你也打一件吧,虽然赶不上过年了,等再天冷了穿,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手艺。”
“不嫌弃,我正想要一件呢,就是怕耽误你功夫。”
“诶唷我反正闲着没事做。”邹柏青开心地进屋,拿软尺出来给他量尺寸,“你这长手长脚的,还挺费毛线。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吧。”薛季同放下手臂,补充道:“黑色也行。”
“那就蓝色,你和小慈都喜欢蓝色,我在领子和袖口上给你岔个白色。”邹柏青收了尺子,拿出剩余的两捆蓝毛线。“你这会儿没事做,就把这个毛线给我团成球,方便我后面打。”
薛季同不用她教,把毛线缠在手指上,就开始绕。
“你们网吧最近生意好吧?”
“很好,现在放寒假,天天都是满座。”
“那蛮好的。”邹柏青坐回椅子上,继续织手里的毛衣,“前几天我在桥上玩,有人和我打听你呢,楼上的高院长也说给你介绍个对象,但是我都按你说的拒绝了。”
这又过了大半年,万一他想法变了呢,她试探地问道:“老二,你真不找了啊?”
他回答得很坚决:“不找。”
邹柏青长叹一声:“哦哟,怎么死脑筋都落在我屋了。”
薛慈手上已经团出个小毛球,笑眯眯地问她,“邹嬢,这不好吗?邹老师和万姐不也没找吗?”
“那怎么一样?你和她们比什么?”
“怎么不一样呢?”
“肯定不一样啊,她们有娃娃,考虑得要多一些,万一找个对娃不好的怎么办。再说反正都结过一次了,不结也就不结了。你不一样,你还没结过婚,是口屎也得尝尝味。何况女人结婚是伺候人,男人结婚是当大爷,一般都不会差的。”
薛季同不语,一个劲儿地滚毛线。
邹柏青觉得自己话可能又多了点,又转到别处说:“这都快六点了,俩家伙还不回来,中午吃饭就在那里蛐蛐咕咕的,我生怕他们出去做坏事。要不是想着刚放寒假,随他们开心玩几天,反正再过一周高中也放假了,她妈自然要好好管他们的。””
“放寒假了?”他还以为是周末,薛季同摸出自己的诺基亚,看了一眼日期,突然站起来,“邹嬢,我出去一下。”
他一走快,脚就跛得有些明显,邹柏青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很快听见楼下摩托车打火声,一溜烟就没了。
“急急忙忙的,什么事啊。”
连着两个月,每周五放学以后,邹叡和薛慈都假借在学校打乒乓球,实则偷偷溜去后街的一家网吧玩。钱多的时候一人开一台,钱不够就两个人一起玩。
放假前两周,他们刚从网吧出来,就被三个男生堵在街角。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敌不过,老实地站在那儿。
“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薛慈不反抗,把身上所有的钱交出去了。
“你的呢?”
邹叡把裤兜掏出来,向他们展示空空如也,小声地说:“钱都放在哥哥那儿,我没有。”
她以为自己看起来像个乖乖女,根本不知道他们早就被盯上了。
“你妈了个逼的。”为首的男生搡了她一把,直接把手伸进她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果然摸出了钱。“还敢骗老子。”
邹叡咬咬牙没说话,感觉胸前被撞得隐隐作疼。三人走之前,还在他们头上狠狠过了一下。
等人走了,邹叡和薛慈蹲在原地,谁都没说话。他们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气。过了好一会儿,邹叡才说:“我认得他,他是初三的。”
“我也知道。”薛慈问她:“怎么办?”
他问的怎么办不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是怎么办他,他们两个可不是那种吃了亏自认倒霉的人。
“我要把钱拿回来。”邹叡冷笑了一声,“老子还要扇他两巴掌。”
学校有名的小混混,随便向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不少信息。薛慈加上他的扣扣,假装成喜欢他的学妹,时不时开朗地陪他聊天,还写过两次信放进他抽屉里,两人约好放假的时候出来玩。邹叡则是在放学前五分钟请假上厕所,然后迅速跑到初三教学楼下蹲点,蹲了几天发现这人住在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而且每天中午都是在楼下吃了饭才回家。
考完试后男生就发信息,约薛慈出来见面。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邹叡和薛慈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回了信息。
“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以前没看清楚你的脸,前几天在操场遇见你,近看才发现你长得很丑,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没想到你成绩那么差。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肤浅了,再见。”
发完消息就迅速把他删掉了,对方疯狂添加薛慈为好友,但他根本不用这个账号了。果然之后两天的蹲点,他们发现男生明显萎靡不振。
“哼我就说嘛,像他这种小混混,不信他不受到打击。”
“你说他会不会留下阴影?”
“管他呢,他抢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不会给我们留下阴影。”邹叡可没那么善良,“而且我们肯定不是第一个被他们抢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是精神上的打击,接下来就是把钱拿回来。计划十分简单,就是直接上门,当着家长的面找他要回来。因为邹叡在楼下他吃饭的地方和老板打听到了,男生的爸妈都是工人,他爸脾气还特别暴躁,经常揍他。去网吧还抢学生钱这种事情,只会揍得更狠。
两个人就在男生楼下蹲着,等他回来再跟上去,蹲了起码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人。邹叡看手表已经六点了,心里有些着急,再过半小时她妈就回家了。
薛慈说:“要不我们直接去他家,找大人要了钱就走吧。”
“不行。”邹叡反对,她得看着那个人被教训才解气,钱倒是其次的。“再等十分钟,他不回来,我们明天再来。”
过了三分钟,一辆摩托车稳稳地停在他们跟前。
“小,小叔,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薛季同反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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