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最负盛名的画舫“逐波楼”就泊在淮河岸边,雕梁画栋浮在粼粼波光里,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得叮当响,远远望去,倒像座浮在水上的琉璃宫。
暮色刚沉,浮千楼便独自登了船。他没带随从,一身月白锦袍松松垮垮系着,腰间悬着枚成色普通的玉佩,瞧着倒像哪家不务正业的世家子。
“哎哟,这不是浮公子吗?”画舫老板娘艳娘踩着莲步迎上来,鬓边的珠花随着脚步晃出细碎的光,她眼尾扫过浮千楼,笑意里带着几分熟稔的热络,“今儿怎么来得这般早?快里头请,刚温好的‘醉流霞’,就等您呢。”
浮千楼勾了勾唇角,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在家闷得慌,来艳娘这儿蹭杯酒喝。”
艳娘捂着嘴笑,指尖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公子可真会说笑,您来捧场,是给我这逐波楼添彩呢。快,楼上雅座给您留着呢——说起来,今儿可是有新鲜事,船上来了两位西域来的舞姬,那胡旋舞跳得,啧啧,转起来像团火似的,保管让公子挪不开眼。”
浮千楼挑了挑眉,故意摆出副挑剔的模样,伸手理了理衣襟:“哦?有这般能耐?那可得好好瞧瞧。若是跳得不如上次那波斯舞姬,可别怪本公子吝啬,一文赏钱都没有。”
“瞧您说的。”艳娘笑得眼尾堆起细纹,亲自引着他往二楼去,“这两位姑娘可是打小在西域学舞的,单是那腰间的银铃,动起来都比别家姑娘的好听。公子且坐,我这就吩咐她们预备着。”
登楼时,木梯发出轻微的咿呀声。浮千楼凭栏往下瞥了眼,底层的大堂里已坐了不少客人,猜拳声、笑骂声混着丝竹管弦,顺着水风飘上来。
他拣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艳娘亲自斟上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玉杯里晃出涟漪,香气醇厚得像化不开的蜜。
“公子先慢用,舞很快就开场。”艳娘福了福身,转身下楼时,还不忘回头抛来个意味深长的眼波。
浮千楼端起酒杯,却没喝,只望着窗外的淮河。暮色渐浓,岸边的灯笼次第亮起,倒映在水里,像撒了一地碎金。
他忽然想起上午在宫中,父皇提起婚期时不容置疑的语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喉间泛起一丝涩意。
朝安郡主没有做错任何事。更不能让她受自己连累,上辈子已经将她拖下这摊浑水,这一世,不能再如此,他得找个机会去见朝安。
况且,根本的问题也不是郡主,而是他想要的是另一个人,他想要的是钟诺玲。
浮千楼痛苦地,终于在内心对自己承认了这一点,这一世如果非要结婚,那他想的是钟诺玲,也只有钟诺玲!
只是近一个月还没找到人的消息传回,他就当她还活着,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
他在想念她,想念到差点把赏花宴上碰到的人误认为是她。
无比悲催,在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此生会不会再见面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楼下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伴随着急促的鼓点和清脆的银铃声。
浮千楼回过神,懒懒地抬眼望去——果然见两个身着胡服的女子在堂中旋转,裙摆飞扬如绽放的花朵,腰间的银铃随着旋转的弧度叮当作响,引得满座宾客拍案叫好。
他扯了扯嘴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带着灼人的暖意,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摆出纨绔子弟的浪荡相,对着楼下高声笑道:“这舞是不错,赏——”
声音混在喧闹里,像颗投入水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又很快被更大的喧嚣淹没。
……
太子东宫的书房里,檀香袅袅,浮千羽正临窗整理着朝服领口,玄色蟒纹在晨光里泛着沉敛的光。
“殿下,”侍立一旁的太监李德全弓着身子,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谄媚。
“奴才刚从暗卫那儿得信,二皇子自打被陛下接回府,这些日子是愈发不像话了。夜夜宿在平康坊的勾栏院里,前日更是喝得酩酊大醉,被暗卫瞧见在花街后巷扶着墙吐得昏天黑地,那狼狈模样,怕是真成了扶不起的废物了。”
浮千羽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玄色常服上绣着暗金龙纹,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闻言,他动作一顿,目光扫过镜中自己的倒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废物?李德全,你跟着本宫久了,眼力倒越发不济了。”
李德全心里一咯噔,忙不迭跪下:“奴才该死!奴才失言!”
“起来吧。”浮千羽淡淡道。
“老二当年在宫外历练,能在那般复杂的境况下活下来,绝非易与之辈。何况他中那‘蚀心散’虽伤了根基,却未必就真能让他彻底沉沦。这几日的放浪形骸,是真醉还是装疯,尚难定论。传令下去,让暗卫盯紧些,半点风吹草动都不许放过。”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李德全爬起来,额头已沁出薄汗。
“去吧。”浮千羽挥了挥手,目光落在窗外——宫墙巍峨,将天空割成一方方正正的形状,像极了这深宫里无处不在的牢笼。
他顿了顿,又问:“侧妃那边怎么样了?”
秦婉清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的第一个长孙,哪怕只是侧妃所出,也足够让他在储位之争中添上重要的一笔,由不得他不重视。
李德全脸上堆起笑意:“回殿下,侧妃娘娘这几日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太医说这是有身子的姑娘常有的事,让多静养着。殿下这会儿要是得空,去瞧瞧娘娘,她定是欢喜的。”
浮千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他想起前日去看秦婉清时,她对着痰盂干呕不止,鬓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端庄仪态?那般狼狈,只让他觉得碍眼。
浮千羽却皱了皱眉,眼前莫名闪过秦婉清捧着痰盂干呕的模样——鬓发散乱,脸色苍白,哪还有半分平日端庄娴雅的仪态?那副狼狈相,瞧着就让人心里发堵。
“改日吧。”他语气冷淡,“让人把库房里那盒血燕送过去,再传句话,说本殿今日有要务缠身,晚些再去看她。”
李德全心里透亮,知道太子素来爱洁,最瞧不得女子失仪,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暗叹这侧妃娘娘虽是怀了龙裔,怕也难入太子的真心。”
——
过了几日,钟诺玲收到了玉清公主派人送来的帖子,邀她同去京郊泛舟。
对京中贵女而言,湖上泛舟原是寻常消遣。只是公主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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