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晨光总带着几分肃穆。
檐角的铜铃被晨风吹得轻响,廊下侍立的宫女太监屏息凝神,连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殿内的主子。
皇后端坐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手里捻着串东珠佛珠,指尖轻轻摩挲着圆润的珠子,目光落在阶下躬身而立的少年身上。
太子浮千羽立在紫檀木长案旁,手心死死掐捏着案边的雕花,那张素来被人称道的俊美面容,此刻也因满心的烦躁与戾气,染上几分狰狞。
“母后,玉清那蠢货这事办得也太鲁莽了!”浮千羽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他猛地抬眼,鬓角的发丝散乱地贴在额角,带着几分急慌慌赶来的狼狈。
“原本计划得天衣无缝——只要毁了朝安那丫头的名声,浮千楼自然会厌弃她。到那时,孤再出面‘施以援手’,既能博个怜香惜玉的名声,又能让她对孤心生感激,往后纳入东宫给个良妾之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重重一掌拍在案上,身上的太子常服绣着暗龙纹,却被他穿出了几分局促,仿佛那身衣袍不是荣耀的象征,反倒成了束缚,:“可你看看玉清!不过是让她演场戏,竟闹到当众动手的地步,反倒让朝安占了理去!如今计划全被搅黄了,孤的一番算计,全成了泡影!”
皇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东珠手串,圆润的珠子在指间滑过,翠玉声声。
她抬眼看向浮千羽,凤眸里带着几分平静,语气平缓得像一潭深水:“倒也不怪她。终究不是亲生的,养在宫里这些年,看着体面,骨子里还是缺些章法,脑子简单了些,遇事只顾着逞一时之气。”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飘向窗外,像是透过晨光望见了多年前的景象:“想当年,方道士的卦象说得明白,你命格特殊,需借女子命格‘掌灯引路’,才能平安从道观接入宫中。”
胡皇后继续道:“那时宫里刚巧有位美人诞下女婴后撒手人寰,母后便将她养在膝下,便是如今的玉清。母后也是身不由己,只能将她养在身边,借她的运道护着你。如今她惹了祸,也是她的命数。”
浮千羽闻言,脸上的烦躁褪去些,换上一副恭顺的模样,躬身道:“儿臣知道母后为了我,这些年费了多少心思。当年若不是母后坚持,儿臣怕是还在那深山道观里,哪里能有今日的太子之位。”
他垂下头,遮住眼底的涩意,带着些委屈,“只是最近课业太重,太傅日日盯着,朝堂上父皇又总爱拿儿臣与二弟比较,儿臣心里头闷,难免有些急躁了。”
这话倒是实情。自入宫以来,他便被架在了太子的位置上,父皇命太傅每日授课,从经史子集到治国方略,样样都要学。
可他在道观里闲云野鹤惯了,哪里坐得住?太傅讲的《资治通鉴》,他听着就头疼;朝堂议事时,大臣们说的漕运、盐铁,他更是一窍不通。
但为了坐稳太子之位,他几乎是拼了命地苦读,可那些拗口的经史子集像是生了根的荆棘,怎么也记不牢。
御书房里,父皇拿着他的策论,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朝会上,面对大臣们的质询,他常常答得颠三倒四,好几次都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透着“太子是不是病糊涂了”的不可思议。
就拿前几日朝会来说,父皇问他对西域通商的看法,他支支吾吾说了几句,竟把“互市”说成了“闭市”,引得底下大臣窃窃私语。
那些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惊讶,有鄙夷,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嘲讽——他知道,他们定是在想,这是从前那个文韬武略样样出众的太子吗?怎么这病好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拿他跟以前的浮千楼比。二弟浮千楼默默替他坐稳了太子之位,文韬武略样样出众,朝堂上能与大臣论政,沙场上能领兵杀敌,替他营造了无数美名,连父皇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藏不住的赞许。
而现在的自己,就像活在浮千楼的影子里,无论怎么努力,都甩不开那层阴影,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皇儿,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胡皇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放下手串,招手让他近前,伸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动作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柔和“你的路还长,慢慢来。”
她话锋一转,语气又沉了些,“东宫里的事,母后已经替你料理了,那些嚼舌根的,该发的发了,该罚的罚了,不会再有人乱说话。”
浮千羽心里一凛。他知道母后说的是上个月东宫失踪的那几个宫女。
不过是他心情不好,带进房中行了那事,她们越是求饶,他越是开心。谁知竟有两个伤重不治,还有一个吓得跑了出去。
他本以为这事会闹大,没想到母后只用了三天,就压了下去——对外只说宫女偷盗宫物,畏罪潜逃,至于那两个死了的,早已被悄悄埋在了乱葬岗。
“谢母后。”他低声道,心里却没半分轻松,反倒像压了块石头。
“至于浮千楼……”胡皇后的语气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他的事,你不用管,母后自有安排。”
浮千羽心里一松,连忙叩首:“谢母后!有母后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
他直起身,眼珠转了转,又道,“对了母后,儿臣房里的秦婉清,看着实在碍眼,整日里哭丧着脸,瞧着就晦气。您再赐儿臣几个伶俐些的宫女吧。”
皇后却蹙了蹙眉,收回手,语气重了几分:“皇儿,你的身体还需好好修养。方道士说了,你这几年需得清心寡欲,才能稳住命格。宫女的事回头再说,切不可放纵,免得坏了运势。”
浮千羽撇了撇嘴,心里虽不情愿,却不敢违逆,只得应道:“知道了,母后。”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浮千羽脸上,告诫道:“还有那秦婉清,你也该上点心。”
她语气放缓了些,却字字清晰:“她如今虽是侧妃,名分上比不得正妃,可面子上该有的体面,一样都不能少。她肚子里揣着的,可是皇长孙,是你将来坐稳储君之位的一大助力。”
见浮千羽垂着眼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皇后又加重了语气:“更别说她父亲是吏部尚书秦大人。吏部掌着官员任免,多少人盯着秦家的动向?你对秦婉清好一分,秦家在朝堂上便多护你一分;若你怠慢了她,惹得秦尚书寒了心,转头投向旁人,你以为对你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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