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眼巴巴看着被玉霄端走的点心,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受死的。
她转回头看着金显珏,嗫嚅道:“什么时候杀我?”
“啊?为什么要杀你?”金显珏困惑地看着她,“我就是来找你随便问两句话,他们给了你家什么好处,让你愿意来顶罪。”
“没有,没有,我是自愿的。”柳氏连连摆手,生怕金显珏看出真相,麻家人就不给她家钱了。
“你过来。”金显珏伸手让她近前,捏了捏她的胳膊,又看着她的眼白,里面满是血丝,眼神里也满是疲惫。
“你在麻家过得也不怎么样嘛,为什么你会自愿啊?我可告诉你,你活着的时候,他们就没对你有多好,人死债消,他们更不会对你家人好,不管他们许诺什么,都不如你自己活着重要。”
金显珏刚说完,只见柳氏的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嘴里还倔强地说:“不会的……”
她忙乱地用袖口擦着眼泪,忽然抬起头,凶巴巴地看着金显珏:“你说她们在骗我,你又是什么好人吗?人人都说你是个连婆婆都治倒了的悍妇!不给婆婆吃饭,你婆婆每天都躲在屋子里哭。”
封建王朝以“孝”治天下,把婆婆治倒,在现在,属于不孝大罪。
玉霄大为震惊,明明刚才柳氏吃糕点吃得那么开心,怎么转头就疯了似的突然骂人呢?
还不给婆婆吃饭?婆婆还每天躲在屋子里哭?
这是什么聊斋故事?
她忍不住开口替金显珏说话:“你可真敢想!你这么有本事,怎么连大娘子都治不住?还婆婆?”
这些话都是柳氏从麻家大夫人那里听来的,大夫人自然又是从宋妈那里听来的。
金显珏并不生气,她知道被诈骗的人,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诈骗的,不仅如此,还要疯狂攻击揭穿骗局的人,好像只要能证明揭穿骗局的人不是完人,骗局也就不存在。
“呵,只是治倒婆婆?啧啧,你也就这点眼界了。”金显珏摆摆手,几个仆妇忙过来。
金显玉:“先把她押下去,等我查明白了再处置她。”
麻家先祖也是顺治年间出关的旗人,也属于勤劳勇敢,敢想敢干的那一拨,只是缺了一点,不如当年的瓜尔佳小少爷长得好看,也没有他那么想得开,放得下,说入赘就入赘,跟苏家强强联手,起家快,效率高。
一步迟,步步迟,如今麻家靠敢拼、敢走歪路,攒下了不少钱。
在财产方面与苏家差不多,在权势上始终低一头。
麻家几次想混进权力中心,都失败了,权力的蛋糕就这么大,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权力分出去,更不想看到新贵崛起。
总体来说,麻家有钱而无权,平时他们家想要方便办事,索要特别优待,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谁不喜欢动不动就给自己送钱的人呢,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给点好处无所谓。
但是遇到大事,他们家就什么也不是,甚至是第一个被推出来扛雷顶缸的。
金显珏眉头微挑:“查清楚了吗?真的只是这样?他们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有没有可能,他们家有隐藏的后台?比如,锡良?”
去打听消息的仆人笑着摇头:“嗐,谁不认识谁啊,要是真有后台,他们家早拿出来了,怎么还会拿柳氏出来顶罪?”
金显珏点点头,确实如此,大国之间还时不时搞点阅兵、演习之类的展示一下自家的实力,确保各位“邻居”们能看见,掂量掂量是不是可以随便开战。
像男频小说里那种平时装得像孙子似的,让各位邻居产生了极大的误解,时不时的欺负欺负,最后再拿出个“王炸”。
这种操作有着相当大的风险。
想“扮猪吃老虎”,首先就得保证,扮猪的那位,真的是能吃得了老虎的大佬,而不是小狗崽扮哈士奇。
在不能保证一口气把邻居们全干掉的情况下,这招也不好用,等于是自断后路,邻居们都知道这有个心怀怨恨的纯恨战士,那还不如早点干掉,大家安心,连谈判的缓和机会都没有了。
麻家敢这么干,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家想趁着灾疫夺权上位。
在伍连德来之前,城里死了不少人,鼠疫对人类无差别攻击,不管官职高低、权力大小,只要染上了,就是个死。
麻家不懂什么腺鼠疫肺鼠疫,他们只当是普通的伤寒,伤寒也是得管住人,不让乱走,疫情开始之后,麻家的仆人死了几个,然后,麻家大宅便关上了门,不让人随便出入,误打误撞,也防住了病。
生存问题刚解决,他们就已经想到疫情结束之后的事了。
权力厌恶真空,城里死了这么多地方上的官员,他们死了,留下的空缺总得有人填补,鼠疫结束后,兴许麻家就能掌握哈尔滨的各项大权。
麻家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苏家,他们以为苏老爷死了,苏爱大少爷又总不回家,一屋子女人成不了事。
要不了多久,苏家也会像其他城里的大户人家一样,被鼠疫杀光光。
然而,苏家居然在一开始就严防死守,进出苏家的规矩比进皇宫还严,鼠疫对苏家没有一丁点的影响。
麻家不得不考虑必须,在疫情过后,不得不跟苏家共存的现实。
共存,应该怎么存,这又是一个问题。
他们的计划是先试探,再根据结果调整具体行动。
这一箱不合格的口罩,就是对苏家的服从性测试。
如果苏家人什么都没看出来,直接把口罩送到伍连德那里,到时候再发现货有问题,苏家就得担责了,不想死的话,苏家也得用尽手段把这事圆过去。
如果在苏家就被查出来了,可以看看苏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卖个人情给麻家,帮着偷偷瞒过去,还是秉公执法揭出来。
揭出来,就代表着两家彻底撕破脸了,就像现在这样,随便送个替罪羊过去,然后再另外想办法。
不管是把得了鼠疫的人扔进苏家大院里,还是放火把苏家烧了,总归能趁天下大乱之际,把眼中钉肉中刺灭门。
替罪羊是现成的,柳氏的背景就更简单了,十岁被卖给老鸨,按“瘦马”培养。
瘦马也分为三种:
资质第一等的女孩子,交易方向是卖给达官贵人当解闷玩物,她们会被教导琴棋书画、吟诗弹唱、以及各种勾人的手段,外加精细的化妆和形体训练。
第二等的女孩子,交易方向是卖给巨商富贾,成为解语花,她们会被教导识字,重点培养记账和管事的能力,对外貌要求也低一些。
第三等的女孩子,交易方向是大家族里的通房丫头、妾室,她们的主要学习内容是女红、厨艺,能给男主人提供市场上买不到的手艺,可以让男主人在社交场合拿出来炫耀。
柳氏就是按照第二等“瘦马”培养的。
好绣娘、好厨子,是社交场上的有形资产,可以换宝马,可以换升迁,这都是常见操作。
夏天的时候,麻老爷去江南做生意,看见柳氏的三寸金莲裹得极好,起了色心,就把柳氏买回来。
刚开始新鲜,心肝宝贝得不得了,如今早就腻了,扔在一边。
至于管事、记账……扯什么犊子,麻老爷手下那么多工作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他们都是领着工钱、分红的,谁会让这么小的丫头片子管账。
大夫人得知买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花了这趟生意一半的利润,觉得买贵了,但她又不敢冲着麻老爷发火,只敢拿柳氏出气。
大夫人说要把柳氏拿去顶罪的时候,麻老爷正忙着推牌九,胡乱应了一声,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玉霄小声嘀咕:“那个柳氏真是不知好歹,麻家人都那么对她了,她还死心塌地护着他们,相信他们。”
金显珏摇摇头:“别这么说,她跟你不一样,你见多识广,她能见过几个人,自然是好骗的。”
别说是柳氏这个从小生活在封闭环境里的清末女人,就算是上过大学,去过很多地方的某些现代女人,都能说出:“我家不重男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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