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 纯阴体质的少宗主 (7)
明冀习惯在悟真派西边一处僻静的峰头练剑 。
长松修竹 , 枝叶茂密遮住盛夏过于灼热的阳光 。
临着一座水堂 , 后有杂树 , 前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池子 , 水光晃漾 , 源头是远处飞流直落的瀑布 。
水堂是单檐十字坡脊歇山顶的构造 , 侧檐之下还另外搭建有凉棚 , 夏日温热的风从清凉荷池那边吹过来后 , 温度已经由池水降下来了 , 爽风当即吹得满室空明 。
水鹊往常最喜欢在这边的凉棚吃西瓜 , 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半倚着在逍遥椅上 ,
手上再拿着一把楠竹青笠扇 , 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凉风 。
脸颊会被热得泛粉 , 半阉眼好像要睡过去 , 没一会儿睫毛颤一颤 , 就唉嚷着抱怨眈冀怎么还没练完剑 , 赶紧过来帮他扇风 , 不然叫他要在这夏日里热得化了去 。
他本来皮肤就白 , 好像冬天用雪堆起来的玉人 , 在夏日里多晒一会儿日光就要化作水了 。
明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转到那空无一人的逍遥椅上 。
他分了神 , 手中的剑一滞 。
无论如何 , 剑招再练不下去了 。
从一旁的杂树枝桠上取下悬挂的剑鞘 , 寒芒收入鞘中 。
剑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用的桃木剑了 , 是他自从能够独立领取功善堂的任务后 , 摄了半年的灵石 , 让人打造的玄铁剑 。
剑名定光 。
剑鞘是随意配的 , 通体漆黑 , 朴素到能够以古拙来形容 , 与玄铁制成的剑相配 。
唯一称得上是突兀的 , 只有剑首系着的剑穗花花绿绿 , 做工也相当一般 , 系得久了 , 风吹来雨打去 , 即便再好好爱惜着 , 剑穗的流苏也有些毛糙了 。
但上面的玉还是好好的 。
明冀垂眼 , 手掌缕了一缅杂乱的流苏 。
剑穗是水鹏送的 。
又想到他了 。
明冀闻眸 , 吐息再重新眷眼 , 仿佛这样就能够让杂乱的心绪重新稳定下来 。
一个小石头丢到他脚边 。
础到漆黑皂靴的布面 , 反弹后骨碌碌地滚开了 。
有人在上方轻声 “ 哼 “ 了一下 , 有些生气似的 。
明冀怔然拙头望 。
水鹊正坐在高高的枝桠上 , 双手环臂 , 居高临下的 , 看着他 , 表情不满 , 好像有足够大的气性要发 。
秀气的眉都壁在一起了 。
那枝桠很高 , 他又不扶着树干 , 风一吹简直就是摇摇欲坠了 , 看得底下的人着急 。
明冀仰头严肃道 :“ 快下来 , 莫要坐在树上 , 风大危险 。“
水鹏不以为意 , 反问 :“ 你干什么这几天躲着我 7“
明冀没愚到他会问这个 , 神情一滞 , 但下一瞬便恢复如常 , 声线平直 :“ 我没有躲着你 。“
“ 快下来 。“
明冀不放心地又重复一遍 。
水鹊看了看高度 , 也有点害怕了 。
此时风愈大 , 树叶簌簌晃动不止 , 他捕住唇瓣 , 中央压出一道白痕 。
犹豫了一会儿 , 低头对明冀道 :“ 那 、 那你要接住我 , 要接稳了 “
他说罢 , 手一撑 , 就向明冀的方向下落 。
水鹊今日穿的烟色大袖纱罗衫 , 宽宽松松的 , 在空中风一鼓 , 像是一只斑斓的蝶 , 向明冀飞过来 。
庞步轻点 , 明冀凌空将人抱住 , 安稳落至地面 , 这才松了一口气 。
他郑重其事道 : “ 何后不要攀爬到高处 , 危险 。“
水鹏闷声答应 :“ 嗅 。“
明冀是一手环在水鹊背后 , 一手托着人膝弯的 , 因此视线一掠 , 就能发觉他的脚上空落落的 。
眉头皱起 ,“ 你的登云履呢 7“
水鹊不好意思地蜡了蝌脚趾 , 好在足衣仍旧在脚上 , 让明冀看不见他尴尬的动作 。
“ 刚刚还在的 , 在树上晃了晃 , 不知道哪儿去了 。“
他说着 , 脸依偎到明冀肩颈处 。
努力吸了吸阳气 , 才又细声慢语地使唤人 ,“ 鞋不见了 , 你抱我回去不就好了 。
昨天监察者解释那本秘经里的话 , 把他吓得做了噩梦 , 梦里他一直哭 , 眼泪和水漫金山一样 , 一边簌簌发抖 , 一边打着哆嗜用手振住肚脐下鼓起的腹部 。
水鹏惊醒 , 愚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胃口这么大的 。
好在 77 号安慰他道 , 其实光是亲亲抱抱也能汲取少量阳气 , 算进软饭值里 。
只不过这样的话 , 人设和剧情进度会稍微打折扣 。
水鹊深感这次的小世界难度大 , 他现在
抱着及格万岁的心态 , 兢兢业业地能够搜刮一点阳气是一点 。
因此才故意将登云履踹了 , 非要让明冀抱着他回去 。
虽然叫人抱回去 , 招摇过市的 , 丢人是丢人了一点 …...
但他是少宗主 , 旁人也不能够当面说他闲话 。
水鹊脸颊微烫 , 埋首在明冀肩膀处 。
他心情紧张 , 因此未曾留意到明冀瞬间僵硬的肩颈线条 。
不是没有抱过 , 小时候背着娇纵的小宗主更是常态 。
可自从接连几日在一片狼藉中清醒过来 , 朋冀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水鹊了 。
他自己身上只有衣服清洗得干干净净之后的皂荚味 , 水鹊身上是不一样的 , 明冀形容不出来 , 是甜稠的 , 香绵绵的 , 像是午后梦到了一只蝴蝶 。
明冀的身形愈发僵硬 , 抱着水鹊像是抱了烫手山芋 , 不知道如何是好 。
只能偏过头 , 低声拒绝抱着人回去的要求 ,“ 这样不成体统 , 登云履丢在哪个方向 ? 我去为你寻来穿好 。“
水鹊还在认认真真汲取阳气 , 摇摇头 ,“ 不要了 , 不要了 , 那登云履丢了便丢了吧 , 反正也不是新的 。“
监察者突然出声 : 【 让他捡回来 , 穿好 。 】
又冷冷道 : 【 否则不知道要被哪里来的野狗叨走 。 】
野狗 ?
悟真派没有养狗啊 ?
山林里蛇虫倒是有 , 但狗是没有见到的 。
水鹊没听明白 01 的意思 。
对方又说 : 【 狗来了 。】
风穿林 , 打叶声淅淅飒飒 。
有人踏着松间沙石路而来 , 身形潇洒 , 在水亭的回廊前停下 , 弯腰拾起了什么 , 一跃至他们跟前 。
一袭蟒袍 , 织金交领乘云绣 , 精劲腰身随意束了蹬蹄带 , 龙姿凤采 。
涂钦午剑眉浑如刷漆 , 眉峰挑起 , 兴致盎然地问水鹊 :“ 你登云履怎的一下飞这么远去了 ? 不要了 7“
水鹊不知道怎么解释 , 只好嘎嘴道 :“ 刚刚在树上的时候不小心踹丢了 …...“
涂钦午扫了眼明冀同水鹊的情状 , 剑眉沉沉压下星目 , 不过一瞬间他又重新调整好了表情 , 重新爽朗笑道 :“ 你还爬树啊 ? 要不是明冀在 , 你也不怕摔着 。“
水鹏不满地反驳 : “ 才不会 。“
就是只有他一个人在 , 他自己会慢慢吞吞地挪到树底下来 , 耗点时间罢了 。
涂钦午却动作自如地从明冀手中接过人 , 手底下还拈着水鹏的鞋履 。
把水鹊放到逍遥椅上 , 涂钦午才好单膝抵下来 , 托着人的脚穿戴好那双登云履 。
那云头鞋尖还沾了点草茎与尘灰 , 他也毫不在意地扯着自己蟒袍的窄袖替水鹊抹去了 。
得了人一声慢声轻语的谢谢 , 涂钦午拙起头笑道 :“ 我打那头来 , 一见地上落的这双鞋就知道是你的 。“
水鹊疑惑 :“ 为什么 ?“
涂钦午又笑 , 明朗地咧出犬齿来 ,“ 你的脚小一些 , 鞋的尺码也小 “
他一边笑 , 还一边比划着 。
等到看见水鹊秀气的眉眼染上惺色 , 才大难临头般找补 ,“ 诶 , 我可没有在笑话你 。
涂钦午低声嘀咕 ,“ 这几个峰头 , 除了新来的小弟子 , 还有哪个儿郎的脚这样 …
好像一只手就能国住似的 。
这么多年了 , 他和明冀的个头身量蹭蹭长 , 和竹子拔节一样 , 转眼人高马大了 。
只有水鹊光长肉 , 好像个头不怎么见长 , 骨架那样纤小 , 比他们两人矮了足足一头有余 , 才堪堪到他肩头吧 。
可要说长肉也没长多少 , 脸颊有点软肉 , 大腿和臂也 …...
涂钦午脸一热 。
但抱起来还是轻飘飘的 。
涂钦午评价时 , 全然没想到自身挽弓三百斤 、 开腰弩八石的力量 。
他又拿眼小心地看水鹏的神色 ,“ 我就随口一说 , 你没真生我气吧 7“
涂钦午这会儿看他时 , 好像是一只担心主人抛弃的大狗 。
水鹏好像明白为什么监察者之前说人是野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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