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星明，那并不是可以轻易被说出口的话。可面前的人语气实在太笃定了，话语里丝毫没有迷茫，这让星明开始觉得有些茫然了。
在过去为咒术界工作的那些日子里，他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如禅院甚尔一样称他为报丧鸟的人，也会有那种对他恭恭敬敬的人。
可是没有一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星明茫然地抬起头。
他的脸生得极美，像这样仰头“望着”谁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毫无掩饰地展露在了对方的面前。
仍是透彻的双眸，如水晶如宝石，宁静得宛如湖水，虽然是毫无焦距，却也美得让人心悸。
在看着这双眼睛的时候，甚尔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看到面前这个少年忽然伸出手，甚尔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于是少年摸了个空。
五条星明说：“只要努力活下去的话，不管怎样的伤痛，都能有愈合的一天。”
术师杀手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准备好地一连串计划也变得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甚尔咧着嘴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自己嘴角那一处伤疤，望着五条星明如今的模样，他只觉得这样的星明说出这种话……
有点好笑。
禅院甚尔在来之前，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
那毕竟是传说中的报丧鸟，如果他真的拥有咒杀他人的能力，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用名字下咒了。所以，只要他挑衅这只小报丧鸟，激怒对方，怒气冲冲的报丧鸟必定会想方设法夺走他的性命。
虽然冒险，但要了解报丧鸟的能力，这种方法最简单。甚尔有足够的信心在对方说完整句话之前解决掉面前的人。
可甚尔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他准备了再多挑衅的话，终究也变成了不温不火的那一句“为我预报死期吧”。
结果他不光没有达成目的，还被面前这只毫无危机意识的小报丧鸟反过来安慰了一阵。
那家伙的反应……难道是误以为他在求死吗？
甚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星明此刻还在发烧，他额头的温度滚烫，可指尖还是冷的。他身上层层华丽的衣裳遮掩不住消瘦的身体，行动的时候脚步也是虚浮的。
可在那双失明的眼睛里，甚尔却看出了一些名为“希望”的光芒。
怪好看的。
甚尔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五条星明等不到甚尔的回复。
禅院甚尔如果不刻意暴露存在感的话，常人是很难感受到他气息的。
星明不知道甚尔究竟在哪里，他只能跌跌撞撞往回走。
还在发烧的身体仍旧无力，缺乏必要的医疗措施，他的病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禅院甚尔目送着他他往前走，中间看到了他这副模样，于是甚尔忽然出声了：“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说的吗，小鸟？”
五条星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小鸟”是在说他。
鸟笼中的报丧鸟省略而称为小鸟，这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五条星明不是第一次被人叫成报丧鸟，可他却是第一次遇到如禅院甚尔这般的人。
让人不舒服的代号被这样叫出口，甚至显得有些过于亲昵了。
显而易见的轻浮话语让五条星明觉得有些难堪。若甚尔说一些威胁或者咒骂一类的话，他倒也能够泰然处之，权当做听不到就行了，可偏偏甚尔说了这种话。
星明只能提醒对方：“我的名字是五条星明。”
“不是叫小鸟的么？”
星明越是露出难堪的神情，甚尔就越是喜欢逗他。
然而甚尔没有等到星明的回答，他听到远处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于是甚尔不动声色地藏在了角落。
他像是融入了影子中一样，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可那强烈的存在感，却咋刹那间消失了。
扣扣扣。
敲门声响了起来，五条星明不知道自己房间中这个人是谁，可他意识到，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对方，就像他不被允许和哥哥见面一样。
星明只能说：“什么事？”
从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星明大人，是用餐的时间了。”
只是这个声音虽然熟悉，却并不是每日守在这里的五条家仆们的声音，而是咒术界派来的人。
星明模模糊糊说了一声“好”。
于是从门的狭小缝隙中，一个盘子被推了进来，盘中放着许多摆盘精致的食物。
食物俱是冷食，是能够摸索着用手拿起来的寿司，自然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只是寿司肉类上的油脂都已经凝固，若是吃进嘴里的话，大概会是非常令人作呕的味道。
禅院甚尔在禅院家的时候都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更何况外表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这只眼盲的小报丧鸟根本看不到。
简直就是明明白白的敷衍。
甚尔站在角落里望着星明。
五条星明面前的门上糊了一层纸，外面天色大亮，隔着日光，昏暗的房间也被照亮，星明单薄的身形也映在纸门上。
从门外看，他的一举一动都化成剪影落在纸门上，令人不必推开门也能窥见他的一举一动。
五条星明只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他摸索着在盘中摸到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星明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对方冷淡且不容拒绝的声音：“星明大人，听说昨晚您受凉了，这是医生为您准备的特效药。等明天，您的身体好起来了，就可以继续工作了。”
星明这才意识到他手中捏着的是一颗胶囊。
听到了“工作”两个字，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星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刚要站起身来拒绝对方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他的手中。
——是那个叫他“小鸟”的陌生人扔给他的。
星明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在这时，门外的人继续催促他吃下那颗药：“请星明大人保重身体。”
层层叠叠的衣服是最适合遮掩的道具，五条星明悄悄把那颗药丸藏在了袖子里，转而把甚尔扔给他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嘴巴里。
于是他口腔中甜腻腻的味道就这样散开了，是糖果，甚尔在外面闲逛着解决伙食的时候，他从街边小铺子那里得到了这颗糖果，是那种廉价的包装和廉价的味道。
可星明咽下那颗糖果的时候，却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门外的人隔着纸门监视星明吃下了“特效药”，他心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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