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见了,忙拉宝玉道:“怎么说,那边是现成的桌子不用,怎么倒委屈你趴在这里。回头积了气、叫那才吃的饭绞了肠子,又要嚷肚子痛了。”说着一指前头窗前一张卷云牙子翘头大书案,又让侍书过来帮着宝玉将笔墨文具移过去,一样一样安置妥当。
探春素喜阔朗,秋爽斋布置也以明朗开阔为主。
宝玉一瞧,探春指的那一处果然通透舒展,更是喜欢起来。
一时众人散开去,各自思索,或倚栏杆、或赏芭蕉,一面说笑、一面构思,果然一如前世,很快便有“蕉下客”“蘅芜君”“稻香老农”等等名号次第拟了出来,宝玉听得明白,一一誊在纸上。
黛玉瞧着这些久不曾晤的雅号,两世记忆相合,想起秦雪讲述的一干人的结局,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
原来那般青春好作伴,最后落得红消香断、飞鸟各投林,死的死、散的散,半分由不得人,如何不让人感慨?
宝玉写毕,看了一回,又催余下的人。
迎春微笑道:“这却费神,我一向没有这些急智,也不知应叫个什么了。”
宝钗知其一贯无甚主意,便道:“不必费神,这总是咱们自家顽的,没有什么要紧。我倒有个主意,你如今既住在‘紫菱洲’,不如就取那‘菱洲’两字,岂不好听么?”转头又对惜春道:“你也如法炮制,就叫‘藕榭’,这样就齐全了。”
这一幕也与前世大抵相合,迎春以为宝钗言之有理,果然没有意见,况且她性子和婉,从来不计较外物,叫什么也是一样,欣然便答应了,便告诉给宝玉让写上。
惜春在心里想了一回,却似正斟酌着什么,一时倒没言语。
见惜春不说话,黛玉拉过她的手,问道:“可是你心里另有什么主意?若是一时难决,不如说出来大家商议。”
惜春看向黛玉,黛玉鼓励地点点头,她这才道:“宝姐姐才说的‘藕榭’,自是好的,看似随意,实则却新巧,又好听、又合我如今的住处,论理我就用这个就好。只是……方才我也正想到一个,意思虽不及宝姐姐想的这个,我心里倒有些喜欢它。”
宝钗素来大度,自然不以为忤,笑道:“哦?这是我多事了。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快告诉给我们听听。”
惜春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尘中客’。”
众人听见此号,再联想其素日好读佛经、亲近出家人的行止,心中均有不详之感,一时都不言语。
终于是黛玉挽了惜春的手笑道:“好听,难为你想得到。想我等芸芸众生,须臾浮沉几十载,谁不是红尘过客?只叹世人大多执着外物,只欠你这一份潇洒通透的气度罢了。”
惜春听见赞她,脸上微红,抿嘴一笑。众人听见这两人的对答,明白惜春也有其巧思,倒不是一味要求孤直冷清,心下一宽,也都赞其号清丽。
一时宝玉誊毕,大家数了一回,发现黛玉的号还没拟得,一时拉了她来,都要替她出主意。
黛玉在心中微一思索,走过来向纸上看了看,指着一处,笑道:“我见这里不是已经有了个‘蘅芜君’?这也罢了,我就叫个‘潇湘子’吧,把这两个放在一处,倒是极工整的。”
这“潇湘子”与黛玉前世之号“潇湘妃子”只差一字,意思却差得远。
只因那“妃子”原指的是舜帝之二妃娥皇、女英泪洒斑竹的典故,暗合她前世幽闷爱哭之婉转情致。
如今她剔去一字,只作“潇湘子”,不仅一扫忧郁之态,也横生几多潇洒之气。
宝钗听见,走过来挽住黛玉手,一面笑道:“好丫头,我就知道你爱与我是一对儿,这才挖空心思想了这一个出来。”大家又笑起来。
宝玉本来在旁提笔候着,此时忙将“潇湘子”三字誊下,又将自己的“怡红公子”四个字补在最末,提起纸来,将墨迹轻轻吹了吹,拿起来又看了一遍,十分满意,又道:“我们都有了。云妹妹的那一个,等她来了再想不迟。”
李纨等都笑道:“是了,那一个鬼灵精,一时有千百样想法,她又一贯比人敏捷,我们便是代她想了,她必也不中意,我们也不白费这事了。”
探春是今日的东道,一时接过纸来看了,见俱已全了,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罢。”想了一想,又对李纨道:“兰儿在家若无事,也可以来顽的。平日里总劳烦嫂子带着我们这些人,或针黹或读书,只顾让我们高兴,倒把兰儿给冷落了,如今又闹出雅集这一回事,以后只怕更费神了,我们也好生过意不去。”
她话音刚落,李纨先笑道:“该罚,该罚!才说了在雅集之内不得称‘兄、嫂、姊、妹’,你又一口一个‘嫂子’了,这里谁是你嫂子?”
探春掩了口笑道:“嗳哟,这便开始了么,平日里叫惯了,如今要改口,我还反应不及的。好,别的也不论了,我是肯认罚的。”说着将手边半盏茶代作罚酒,一下饮尽了,众人都拍手叫好。
李纨这才道:“无妨,我知道你们的心,只是你们不知道他的毛病儿,兰儿牛心古怪,向来不爱出来顽,人前又爱说些怪话。真让他来了,倒闹得大家没意思,索性不叫他罢。”
众人倒是真心要让贾兰一起来顽,见李纨这样说了,也只好作罢。
各人的号既然都得了,跟着便要商议雅集会期、每期的主题等诸多细琐杂事,跟着先确定了第一次集会便是作诗,至于接下来是手谈还是作画,自有后面的东道主持。
待得将诸事一件一件商议过,终于要做起诗来,便如前世一般,从眼前的事论起,当下便定了今日该咏白海棠,用“门”“盆”“魂”“痕”“昏”等韵,以三寸梦甜香燃尽为限。
当下各人各自用起功来。
因这是头一社,都不愿落在人后,便是素日不大作的,也愿凑趣儿,一时也都认真思索起来。
唯独黛玉因这些诗早在前世俱有,她只依记忆誊将出来便罢,至多将其中哀婉衰亡之悲叹略改一改,并不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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