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委员的评审缺乏公允性。”陈也柠把手雷引信一拔，就丢出来了：“同样的一条标准，他可以对其他项目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忙造假，却对再立项目苛刻以待。”
“陈也柠？”猝不及防面对陈也柠直接又事关重大的控诉，还是在主席面前，张炜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陈也柠直视张炜：“我和许翊年认真学习了灵犀项目去年过审的材料，结果发现，实验动物现场监督表的签字有伪造的痕迹。”
张炜停顿了一瞬，第一反应是思考，被他们看出来了？有伪造的痕迹吗？
张炜的目光移向此刻凝眸望着他的主席，主席眼珠里像紧握了一把仲裁锤，其中有一层最核心的深意——
老张，就算是你也不行。
任何人不得毁坏评审委员会的声誉。
张炜心一横，决定顶住，用压根不屑于回应的态度开口否认：“无稽之谈。”
话音才落，张炜心就一凛，因为他看到陈也柠和许翊年相视一笑。
陈也柠：“为了补这部分的材料，我请赵总把之前给灵犀项目组做现场监督的兽医介绍给我。”陈也柠打开对话框，“赵总发给我的是一位姓雷的医生。”
梁主席低头看了一眼在张炜进来之前，陈也柠就放在他桌面上的文件，虽然字迹草草，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灵犀项目组实验动物现场监督表上兽医手签的全名是：白随风。
开始发现陈也柠是有备而来的之后，张炜不再轻易开口了。
主席见现场陷入了一片剑拔弩张的安静，一边斟酌一边说：“这个……也不能仅凭这个就说张委员造假，有没有可能赵总记错了？或者赵总介绍的就不是之前的那位，他不是在开会吗，所以没时间解释太多。”
陈也柠静静地看着因为主席的话又沉下心来，面容逐渐舒展的张炜。
张炜同样静静地看着陈也柠，少顷，见她没有更进一步攻击的动作，张炜笑了：“我可以理解你们二次预审被驳回，着急找不到方向的心情。但如果你们现在还有理智，还能听得进劝的话，我是建议你们，有时间想歪招走捷径，不如回去老老实实把规范要求多读几遍来得有用。”
说完，见陈也柠和许翊年一点儿灰头土脸不带，脸上不明显，但隐隐约约藏着笑意。张炜没来由地联想到了和好友在羽毛球场上，对面技术更胜一筹的球友，通常不紧不慢，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等着他用最新学习的招数一通炫技之后，又或者说难听点，上蹿下跳之后，再给他来一记响亮暴扣的场景。
果然，他停下半晌后，陈也柠一脸：说完了吗？说完又轮到我咯。
“有一种更直接的方法，可以验证张委员有没有造假。”
张炜将视线缓缓地移向开口这么说的许翊年。
主席也将视线看向这个年轻人。
陈也柠摆出休战的状态，因为接下来只要放手交给许翊年就可以了。
“如果梁主席允许的话，我可以从数据库里调出时间戳参数。”许翊年看着张炜，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这张表，是在收到调取通知后，重新编辑上传的……”
许翊年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了，他看到张炜表情已经变了。
见张炜没有立刻怒斥，梁主席便心中有数了。
他一脸失望，正想着要如何收场。
陈也柠开口：“梁主席，请你相信，我们的本意不是要为难任何人，或者故意把场面弄得像现在这么难看。我们只是想要能够正常推进项目。”
梁主席一时半刻很难对张炜对出什么“判决”，此刻状告人的善解人意对他来说宛如甘霖，他看着陈也柠，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严惩张炜，不是陈也柠此刻的核心目标。她的目标非常清晰且实际，为再立项目扫清眼前最直接的障碍
“但是张委员对我们确实太严格了一些。我希望能够换一位评审作为我们项目的主审人。”
梁主席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过偃旗息鼓的张炜，最终看向陈也柠和许翊年，做出了决定：
“情况我了解了。张炜委员，在调查清楚之前，请你暂停一切评审工作，配合内部审查。”
他随即对陈也柠说：“再立项目的第三次预审，我会指定新的主审委员，确保评审过程的公平公正。你们可以先回去，等待新的评审安排。”
“谢谢梁主席。”陈也柠看向许翊年，两个人目的达成，同时起身，都没兴趣再去看被他们扫到一旁的张炜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主席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压抑和狼狈。
陈也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她不再克制，看着走在她身侧的许翊年，脸上终于漾开了真实又轻松的笑意，“搞定。”
走廊里，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照在陈也柠身上，一片明亮。
许翊年内心微微一动，跟着陈也柠笑起来，“又过了一关。”
陈也柠的视线突然在身旁许翊年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嘴角笑意一点一点浓郁起来，心里想：是「我们」又过了一关。
……
梁主席指定的新主审委员，是一位以严谨著称的老专家，虽然过程依旧充满挑战，问询细致又高度专业，但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让项目可以以更高的成功率通过正式的FDA，所有的质疑都基于技术和规则，不再有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软刀子。
当陈也柠将最终的【预审通过】决议邮件截图发至项目组群里时，虽然只是内部预审的结果，但也足以让这支每天四面楚歌、岌岌可危的坎坷团队，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小小的欢呼。
陈也柠点开许翊年的对话框：“你今晚别在公司熬了，早点下班回去休息一晚。”
领导都发话了，许翊年也很简单：“行。”
当晚，在预审通过的松弛感下，许翊年久违地躺在沙发上，手枕脑后，单手点开抖音。
断更并且失踪的结果就是，粉丝大掉五位数。
你的人生有优先级，粉丝的关注度也有优先级，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彼时，看着波动的数据，虽然也微有感慨，但许翊年还是带着一股哲学的超然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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