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灯火通明，这样的日子，街上别说是落单的人没有，似乎连落单的狗都不见了。
秦昭有些出神的看着被放到水里的灯花。
水波艳艳，才映出火光一片的华美。
然而心念一动，她想的却是立在她身旁的人。
两人似乎连装都不装了。
算得上是第一次见面，可从一开始就省去了所有寒暄的问候。
吃得好不好呢？
小厮婢女每天跟报菜名一样把两人的饭食都交代清楚了。
做了什么事呢？
似乎只要耳朵清楚些，连对方翻了几页书也知道。
一墙之隔，到底是没什么隐私的。
但又好像注意到这些动静的只有彼此——好像只有彼此，能感受到墙外的呼吸和心跳。
这样的暧昧，这样的亲密无间。
可偏偏只有这两人心知肚明。
所以此时，她望着满江的美景，望着万家灯火通明，回头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也会感知到吗？
贺潮生并未看她，秦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所至，却是别人。
身姿曼妙的女郎，似乎也挎着一名情郎，秦昭看不清她的脸，却直觉她很漂亮。
秦昭的心忽然乱了，胃紧巴巴的难受。后来过了很久，她才知道一开始的这种情绪叫嫉妒。于是她要拉走贺潮生。
于是她只能拉走贺潮生。
其实很可惜，她真的很喜欢那夜的灯火，很喜欢很喜欢。可她怕再看几眼，贺潮生就不是她的了。
所以她借着许愿的名义，带着贺潮生来到了南山寺。
她听过无数南山寺的故事，这次却是第一次作为信徒而来。
南山寺和别的寺庙都不一样，可每逢乞巧节，这里往往都是山南海北的人，乌泱泱的只待去许愿。
因为这是管姻缘的寺庙，而且很灵。
人人都说，帝后定情是在这里，牛郎织女相遇也是在这里。
在这漫山遍野的红飘带里，或许就有一束是昔年嫦娥同月老许下和后羿相会的絮带。
这样的神话、这样的传说，也是这样的浪漫。
秦昭是个很贪心的人，所以她希望，十年后来还愿的自己，也是京城里恩爱不相离的佳话。
她是这样的虔诚，问着主持要来了一束絮带。
踮起脚尖，也要挂的再高些。
然而只听见一声笑——一声和昨夜墙畔传来一样轻的笑，只是这次就在秦昭耳畔，任风再大，树梢再抖，那些细细嗦嗦的声音再也无法干扰秦昭的判断。
是贺潮生笑了。
他夹着她的两个咯吱窝，将她高高抱起。
“就系这吧。”
他又补了一句，“这里高，看着显眼。”
确实是，这个高度的枝头，只剩下凤毛麟角的几段红飘带。
秦昭仔仔细细地绑了个死结。
贺潮生把她放下去的时候，秦昭听见他吸了口气。
“你还是要多锻炼锻炼臂力。”
她语重心长道。
贺潮生没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两人下山了。
那夜风轻至此，而絮带无风自扬——秦昭最后回头看了眼南山寺，只觉得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红的一片，红的刺目。
红的她心慌意乱。
她没有忘记放灯花时，贺潮生盯着的少女，但也没特意记起过。她是这样的心满意足，所以她不去再想这些细枝末节。
或者说，想了也没用。
随着婚期将近，秦昭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放空中。
她绣嫁衣，习礼仪，学中馈，但她的心已经放空过了。
她对于未来似乎总有一种模糊的期待。
所谓模糊就是，秦昭想的未来是她和贺潮生，最多再添一对龙凤胎。但是现实是，或许她一过去就要面对婆婆的刁难，再或许贺潮生已经有了通房丫头。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放在一墙之隔的贺潮生身上，秦昭总觉得违和，所以她不去想。
这种症状，现代有个词，叫逃避主义。
秦昭是不愿意承认她的情绪害怕，所以她选择了情绪放空。
在她坚信贺潮生和她天生一对的同时，在她坚信贺潮生就是她的良配的同时，她心里也有那么一丝怀疑，如果他不是呢？
贺潮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在他那夜盯着别的小娘子看的时候，是那么的陌生，和秦昭想象中的一墙之隔的贺潮生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如果她了解的只是片面的贺潮生。
如果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她的自以为是呢？
这些不能再想下去了，爱之切、责之过。十五岁的秦昭，待嫁的秦昭，已经学会了自欺欺人，如果她再想下去，她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嫁过去。
于是她这样的放空自己，秦昭听不见宴会上贵女们对她的指指点点，也看不见那些羡慕或是妒恨的目光，她把自己放空，落脚点在一墙之隔的贺府。
成亲前一天，秦母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
“小幺女，我现在唯独放心不下你。”
其实在秦昭记忆以来，秦母很少这样拉着她谈心过。秦家三姊妹，她不如大姐国色天香，也不如二姐蕙兰智心，所以分到的目光最少。
这是她第一次被娘亲拉到床畔，细细握着手谈心。
“你大姐嫁给了皇商，虽然以后地位低了些，但是两人不日去往江南，那里风气不比京城，商人反而混的舒适，所以我不担心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也算是让她求到了。”
“你二姐嫁给了礼部侍郎最小的儿子，夫妻和鸣，纵使婆婆刁钻了些，可二女婿倒是个难得的英才，混到日后，官从一品不是问题，她这一辈子，诰命夫人也就是了。”
“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的幺儿。”
秦昭被秦母拉到怀里，身躯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她听见母亲说——“你不一样。”
“你不一样，你大姐二姐，想要的是什么她们心里都清楚，而且往往也被她们攥在了手里。”
“可是幺，你想要什么？”
“当时贺家求婚，我只后悔一件事，没亲口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
秦母的手，一下又一下摩擦着秦昭的脸庞。
“只是我想你那是还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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