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并未因尚允诚的威胁而露出半分惧色,沉着道:“尚监丞既然说太子意欲逃窜,那为何武骧卫的人如此齐整、弓||弩俱备地等在这里?若是见了太子要逃才调兵,恐怕来得不是这样快吧?”
尚允诚微微蹙眉,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她伸手从袖内袋中取出一轴祥云纹彩绫高高举起。
“——况且,太后懿旨,难道还留不得太子殿下性命?”
尚允诚见陆青梧拿出彩绫卷轴,微微一惊,依礼数拜伏,却又迅速起来。
前朝后宫,后宫前朝,其实从来都只有一棵大树,后宫不过是点缀的花。他从不觉得太后的懿旨有什么可怕,但陆青梧能带着它来到这里本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况且,树上也可以有藤蔓,树下也可以有灌木。比如内阁大学士陆瞻云,就当然是一株极盘根错节的老藤,或者一丛枝叶茂密的矮木。
老皇帝让他们御马监秘密杀太子,不是全无阻力。
甚至,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这是一次失败的试探,时机并不成熟。
想到这些,尚允诚颔首道:“那陆小姐想要如何呢?”
“武骧卫的人全数撤回。”
“恐怕难办,”他微微一笑,“武骧卫不是陆家的部曲。”
“武骧卫更不是御马监的私兵。”
“自然。武骧卫永远忠于陛下,御马监也一样。”
“既然忠于陛下,如何在禁宫中见兵刃?将陛下的安危置于何处?”
听到陆青梧的话,尚允诚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这位妖后颜氏的亲生儿子在一日,陛下才会觉得寝食难安一日吧。
但这场不知是谁与老皇帝的交锋最终以太子小胜终结——尚允诚眼里的太子小胜,指的不过是苏清保住性命而已。他没有等到皇帝的其他命令,自然不好强杀太子。
御马监与武骧卫的人都徐徐退下,只留韩景妍、苏清和远处的陆青梧一行人。
“陆家……是不是支持你?”
韩景妍问的不是陆青梧,而是陆家。
苏清听懂了她的意思,踌躇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与母亲未失势时,陆首辅曾乞陛下允了这桩婚事。”
韩景妍:?
韩景妍:!!!
“等等……她知道吗?”韩景妍猫猫震惊。这自然是在问苏清是女儿身的事。
“……她不知道。”
韩景妍瞥向苏清的眼神忍不住带上几分看人渣的意味:
哎呀虽然她不知道我是女的、不知道无法成婚,但是这阻止不了我借她父亲的势,阻止不了我危险的时候眼巴巴等着她来救。
——呸,软饭硬吃的渣男!
……等等,好像应该算“渣女”?
韩景妍如此想不纯出于“义愤”,太子利用别人自保是很正常的事,但韩景妍得确保她不是无底线利用亲近之人的薄行男子——不对,女子。即使她俩暂结同盟,她也得保证,苏清既不能太没有心计,又不能太有心计,那会吞噬掉身边所有人。
“她的事……反正婚约以后是会解的。她只是因为有些误会,所以才一直顾着我。”
“等等,你失势之前她爹就求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成婚?”
苏清用一种“这不是很明显吗”的表情看过来:“她爹不让。”
哦,懂了。
太子这艘船好像真的要沉了嘞。本以为是己方势力的内阁首辅陆瞻云原来也急着划清界限。
“清哥哥。”陆青梧泪盈于睫,小跑过来。
“你……你何必如此费心,”苏清面露愧疚之色,“我总有办法保全自己的。”
韩景妍默默退到一边和赵全一起装尸体,给两人留足空间。
不多时,她听见两人提起她,原来是苏清想着她估计不认识回太医院的路,托陆青梧与她一道回去再离宫。
轿辇不大,两个人堪堪坐下。陆青梧倒没有什么不适,悄声对坐在旁边的韩景妍问道:“听说韩医女是太医院院判淳于文英的学生?”
“啊?是的。”
陆青梧登顿时露出羡慕的神情,支颐望着韩景妍:“能随淳于医女学习医术,真是叫人钦羡。”
她絮絮说起京都闺阁中对这位女院判的崇拜,眼神里闪烁着明明的光。
韩景妍静静听着,接收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好消息,她在太医院的地位是实习生。
更好的消息,该实习生的带教是学术大佬。
没想到闺阁之中都能有自己老师的传闻,而自己这个刚穿越过来的徒弟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边应答,一边安慰着陆青梧。陆青梧从小受宫里看重,出入禁中,却也如天下寻常女子一般,受限于闺阁,自然对淳于文英这位曾四海游历、在宫中和民间都享有盛名的太医院前院判钦佩乃至艳羡不已。
韩景妍越听,心里越暗暗好奇:自己被太医院安排给太子送毒药,是否与这位师傅有关呢?
宫车辘辘,转眼已是到了太医院。
韩景妍别过陆青梧,走进这座朱红影壁后的官署。
夕阳西沉,宫里已快要落锁,太医院却还是灯影幢幢,不少医士在昏暗的灯光下写脉案。
……果然不管什么时空的医生都逃不了怨种夜班。
太医院的人很默契地没有询问任何有关此次给太子下毒的事,竟让韩景妍无从问起。
韩景妍也不敢打草惊蛇,心态倒是放得很平和。
——毕竟她可是实习生啊。
你能懂吗,实习生就是那种啊,那种出了什么事都有带教兜底,甚至医闹都可以多医院最贵的器材后面的那种实习生欸。
什么?你说这里是古代,管你是不是实习生,甚至作为实习生的底层医女更方便背锅、容易被嘎?
嘎就嘎吧。莫名其妙穿到这个没有电没有手机没有奶茶的未命名时代,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被卷入宫廷斗争,毁灭吧,赶紧的。
既然不能问太子的事,那就问问淳于文英的事吧。
韩景妍问起同在淳于文英手下学医的冠带医士刘纬现在在哪儿,刘纬却露出为难之色:“老师她……回家丁忧了。”
太医院责任重却俸禄低微,有时甚至比不上坊间民医,借口家中有丧,回家丁忧,从此便不再回来的比比皆是,刘纬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韩景妍震惊之余却不能不想别的事:是真巧合,还是她已知道或预感到什么,急于远离这摊浑水?
要不暂时从太子那边入手吧,正好还得给她开个治痛经的方子。
“刘师兄,我不长于妇人千金一科,又曾遇到个月经不畅、气滞血瘀的病人,不知道能否借你平日的医案一看?”
“当然可以。”刘纬觉得她表述有点怪,为什么“月经不畅、气滞血瘀”连在一起说?她把过脉了吗?
虽疑惑,刘纬取下一沓平素誊写备份的医案递给她:“这是益母四物汤,最能补血行气,消瘀利水;这是桂枝茯苓丸,上可温经通脉,下能滋阴利浊;这是山楂益母饮,可活血散瘀,调经止痛……都是疏肝理气,活血化瘀的验方。若是血虚寒厥,舌淡脉细,则以当归四逆汤温经散寒,补益营血……”
韩景妍:好像有什么东西光滑地从大脑皮层表面溜过去了?
“既然是气滞血瘀,还可用甘橘调经饮……”
“柑橘?柑橘居然也能治这个?”
韩景妍:猫猫宇宙思考升华.jpg
她正愁自己既没有中西医结合执医证,又没有考过中医综合307考试,更没有她熟悉的布洛芬和双氯芬酸钠相伴,如何才能开个有效又不容易吃中毒的药,这不就解决了吗?吃橘子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疑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看着一脸从“茫然疑惑”变成“恍然大悟”表情的韩景妍,疑惑成功转移到了刘纬脸上: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会把“甘橘”单拎出来说?
反应过来韩景妍误会了什么的刘纬:!!!
快住口啊!是“甘橘”,是甘松和青橘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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