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楼内。
裴云曦头疼地看了一眼徐江樾，不管怎么说，把一个状元预备役留下来打杂真的有点太奢侈了。
她既然知道了这事，就不能不管。看来关于科举一事，不少制度还是得再改改，给足盘缠也有可能会出和徐江樾一样的意外，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户部出资联合各地客栈无偿收留进京赶考的考生……
但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比较重要，徐江樾丢了盘缠，明明只需报上名姓就能有不少客栈愿意收留，偏生这人却选择了进酒楼打杂，一看就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
可是把徐江樾留下来也是个大麻烦，哪有让考生考前还在酒楼打杂的道理，传出去春迟楼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安认不出刚那蠢货是徐家人很正常，但没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位苏州的大名人，招徐江樾打杂前肯定和他谈过资助，但这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力更生，好难搞啊！
至于裴云曦为什么不认为是徐江樾那位好庶兄搞事，才让徐江樾只能来酒楼打杂赚盘缠，倒不是因为那蠢货想不到，而是因为在盛京，哪怕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客栈，背后都至少有一位京官当靠山。
他们徐氏一个地方望族，还没这么大的面子让所有客栈都拒留徐江樾。毕竟一位新科状元预备役的价值足够让许多京官和徐氏结梁子了。
那个蠢货能使人在路上给徐江樾带点小麻烦，弄丢他的盘缠，估摸着也是徐氏一族不知情，徐家主虽然能力平平，但族中那些长辈可不全是蠢货，徐氏已经很久没出过高官了，族中有的是人愿意把徐江樾过继到自己名下。
徐江樾是和徐家主断绝父子关系了没错，可在外还是被称为昆山徐氏离家出走的麒麟子，就可见徐氏并没有把人除宗。
徐氏到徐家主这一代已经是外强中干了，徐家主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也得捏着鼻子和人重修旧好，徐江樾这一辈，可没一个比他更出色的。
但是徐江樾对徐氏来说是怎样好的香饽饽，在裴云曦眼里就只有一个身份——麻烦精。怎么就挑上她的春迟楼了呢？！她真的很讨厌在休假的时候干活！
裴云曦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弟，裴云曜也就没再扮演他阿姊的哑巴侍卫，难得良心大发地决定出来替裴云曦善后。
裴云曜先是示意裴云曦上楼，而后腼腆地挠了挠头，“这位徐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真的，他觉得今天得让裴云昭跟来才对，裴云昭可会演了，肯定能让阿姊满意。
徐江樾显然是对自己被约谈一点也不奇怪，只神色淡淡地麻利收拾完他庶兄刚待的那一桌，才跟了上去。
***
裴云曦仔细问过林安后才知道，其实徐江樾沦落到在春迟楼打杂一事也与徐江樾那位好庶兄无关，这是徐江樾的恩师广陵居士的主意。
广陵居士是苏州人士，如今在扬州定居，名唤陆锦年，与梁老并称“二年”，比梁老小三岁，是徐江樾母家江东陆氏的老祖。
该说不说，这广陵居士也是个妙人，和梁老昨夜的评价一点也不差。梁老说这人学富五车，却是个混不吝的，主意鬼得很，他觉得自家小徒弟不够接地气，只给足了徐江樾从苏州入京的盘缠，剩下的就让他自力更生。
陆锦年与裴云曦阿翁林知鹤是故交，林知鹤曾经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前月特地来信公主府，想让徐江樾在春迟楼历练。这事林盛还跟裴云曦提过来着……
面对林安有些疑惑她怎么不知情的目光，裴云曦曦难免有点心虚，但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那会儿她忙着入宫见弟弟，哪有心情去了解广陵居士的徒弟是谁，反正林盛都会妥善安置徐江樾的。
而且徐江樾也没受什么蹉磨嘛，刚刚那茶水可是泼在了他好大兄身上，这小子是个黑芝麻汤圆，怎么可能会吃亏。
但这事已经捅到了人前，那就不能再让徐江樾打杂了，得给他换个活干。
她还没想到该换什么活，裴云曜就领着徐江樾上楼来了。裴云曦瞥了林安一眼，林安就识趣地下楼盯着糕点师傅们重新做点心了。
刚耽搁了那么久，糕点的风味都不佳了，林安绝不允许送到公主手中的东西不是完美的。
裴云曜一进雅间，就没再假装侍卫，直接就大刀阔斧地坐下了。
徐江樾早就猜到了裴云曦姊弟二人的身份，朝两人行了个很标准的世家礼，倒是让不知情的裴云曜眉梢微挑，轻轻撇了撇唇角，他是真不喜欢世家子弟，不愿去想这些弯弯绕绕。
反正这人也不是什么亟需帮助的穷苦小白花，裴云曜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说罢，接下来什么打算？”
徐江樾浅浅一笑，“去集市卖画吧。”
这个笑看得裴云曜好一阵恶寒，怎么能这么像裴云昭……
他真的觉得徐江樾比他更适合做裴云昭的兄弟，虽然长相上只有两分相似……等等，为什么有两分相似？
就在裴云曜的胡思乱想已经快进到鸣琴帝年少风流时，一眼就看明白蠢弟弟心思的裴云曦毫不客气地在桌下踹了裴云曜一脚。
他们父皇十五岁就去了新城，没成家前身边连个女官都没有，哪可能和人有一个比裴云昭还大两岁的孩子。
说起来他们的亲皇祖母也是陆氏女来着，虽然不是江东这支，而是江右陆氏，但两支前朝末年时才分家，现在还是同宗，徐江樾和他们一家有些相似也很正常。
看来这不靠谱的蠢弟弟是指望不上了，裴云曦果断接过话茬，“卖画不太合适，既然不能在春迟楼打杂了，那你就去问心斋抄书罢。”
问心斋是虞夫人的产业，里面广罗群书，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书吧和自习室的结合体，提供食宿，条件是每日手抄一册书，比广陵居士的想法靠谱多了。
这当人师父的不担心徒弟，他们这些看客多少还是有些担忧考生的备考状态的。
卢皇后上午可是特地让皇城司安排了个机灵的小侍卫去照顾何大柱，可不能让何雨徵科举一事出任何差池。
虽然他们一家都很期待大楚第一个女状元，但也不可能看着一位状元预备役考前还在酒楼里打杂。
刚林安还说广陵居士让他给的薪资只够徐江樾住客栈的费用呢，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好在春迟楼包了三餐，不然徐江樾怕是还得想办法挣饭钱。
刚好虞知乐和李霁禾姊弟俩最近都在问心斋，把徐江樾安排去问心斋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徐江樾当然不可能对裴云曦的安排有什么不满，这可比他原先的安排要好得多。虽然他师父是个不靠谱的，但他可是偷偷带上了他师父的画作，卖了应该能抵城郊一个一进的宅院来着……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徐江樾也不会卖出去，他师父不是说他不接地气呢吗，还是得干出点名堂来才好意思回去和他师父顶嘴。
安排完徐江樾的事，他们要的糕点就重新制作好了，裴云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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