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将军府正厅,一袭淡紫色银丝流光袄裙的娴静女子坐在一把金丝楠木椅上,正数落着面前乖巧站立的身着鹅黄袄裙的少女。
“涤新,你今日行事太冒失了,所幸没有惹出什么祸端。”娴静女子嗔怪道。
“姐姐,”少女拉起慕容阅竹的纤纤玉手,左右摇摆着,腻歪道:“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还有下次?”慕容阅竹挑眉,“若是父亲母亲在家,怎么会允许你进宫?”
“我有分寸的,你看不是一切安好吗?”慕容涤新低头看她,殷勤地笑着。
“你还觉得自己有分寸,”慕容阅竹从她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我问你,在颐华宫的时候,你偷偷溜到哪儿去了?”
慕容涤新一脸天真茫然,“我就在小花园里逗太后养的小猫呀。”
“得了吧。”慕容阅竹用细长的玉白色食指戳了戳少女的腰,“从小到大都不喜欢猫的人,今天突然转性子了?”
慕容涤新哂然一笑,“我真的在小花园里看猫。”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慕容阅竹莹白色的瓜子脸上突然显现出一团疑虑,“那位谌安王和你说了些什么?”
慕容涤新微微歪头,一脸无辜道:“他问我们为什么要进宫,在宫里待了多久,还让我掀开帷帽给他盘查。”
“就这些问题说了那么长时间?”慕容阅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是呀!”慕容涤新肯定地点了点头,“问得细了点嘛。”
“好吧。”慕容阅竹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妹妹,再次提醒道:“涤新,我们说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怎么求我,都不能带你一起入宫了。”
“姐姐,”慕容涤新赶紧蹲下身来,眨巴着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她,“你怎么这么狠心。”
“别给我来这一套。”慕容阅竹别过头,“宫闱重地,天子脚下,哪里是能胡来的地方?”
她微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正色看向慕容涤新,“你从小因为生病,养在琅仙长身边,跟着她行遍大江南北,染得一身江湖气。”
伸出手理了理少女光洁额头上的碎发,她接着说:“在京外便罢了,现在回到长安,切记要收起那股江湖气,做好慕容将军府的二小姐。”
慕容涤新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听话得像只小鹌鹑。
“每次说这个你就左耳进右耳出,真该让父母亲好好管教你。”
“你说什么我都认真听着呢,怎么会左耳进右耳出?”慕容涤新见她脸色好转,抓住机会站起来钻进她的怀里,搂住她的腰,亲昵地说道。
“你真是,越发油滑了!”慕容阅竹微微嗔怒,眉眼却笑开来。
慕容涤新跟着傻笑了两声,随后,她忽地凑近慕容阅竹的耳朵,小声揶揄:“再怎么油滑,也不如姐姐的那位宋公子。”
说罢,不等慕容阅竹作反应,慕容涤新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而后迅速起身向厅外小跑而去,嚷道:“我回房了!”
慕容阅竹愣了一下,摸着被妹妹亲了一口的地方,忍不住偷偷一笑,一双柳叶美眸更显光彩动人。
*
慕容涤新走进她的书房,小心地锁上门,细致地扫过整间书房的排列摆设,没有发现变化,才放心地踮起脚从乌金檀木书架的最高层抽出一本书。
她将书翻到最后一页,把藏在里面的地形图拿了出来。
默默地走到窗边的香熏火炉前,慕容涤新捡起一个火折子轻轻吹燃,把她花大价钱从黑市里买来的皇宫地形图扔进火炉中点燃。
神色懊丧地看着被火苗吞噬的地形图,慕容涤新不禁心生苦恼。
上一世她怎么会让宫女把日记诗画文稿拿到暗房去烧掉?哪怕放在料峭斋房内,都会被大火一抹而净,何至于落得现在这副局面?
不多时,地形图便被烧光了,慕容涤新的神色重归沉静,她今天大致探了一探皇宫,布局较前朝没有什么变化,以她的轻功,能够在宫内自由来去。
但进出宫却仍是个大问题,饶她轻功再好,也没有自信能在锦衣卫的眼下随意出入皇宫。
可她必须进宫,慕容涤新的眼神坚定而明亮。
其一是为了找到日记诗画文稿,其二是她早就听说贺兰广希元宵节要来长安。想要见他,就必须能时常进宫。
从哪里找到进宫的理由呢?她的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磐石。
*
次日清晨,金銮宝殿,诸项大事议毕,礼部尚书宋轲突然出列启奏道:“陛下,微臣手中有一份戏楼设计图纸,想呈给陛下。”
“哦?”皇帝身子向前微倾,“宋爱卿怎么钻研起工部之事了?”
齐公公将卷轴从宋轲手里接过,打开后呈给了皇帝。
“回陛下,是微臣代犬子呈给陛下的,犬子说这一设计格外别致,希望能献给陛下过目。”
皇帝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片刻图纸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有一丝肯定:“的确精巧,想不到令郎在刑部任职,还兼有工事才华。”
“回陛下,此图纸并非犬子所作,而是出自慕容大将军府的二小姐之手。”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太子身后的李致陡然抬头,眼底尽是惊愕。
皇帝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赞许道:“将门之女果然不同凡响。”
接着,他看向朝堂下的宋轲,“听说令郎已经和慕容府的大小姐订婚了?”
“是,陛下。”宋轲颔首道:“不过婚礼事宜还要等到慕容大将军回京后再做商议。”
皇帝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赭黄色龙袍,语气如常:“传朕旨意,即刻召慕容夙禛回京。”
宋轲大为惊讶地抬眼向朝堂上看去,随即叩首跪拜道:“微臣谢主隆恩!”
“爱卿请起。”皇帝随意地吩咐,视线转向工部尚书刘穹,“传慕容二小姐入宫,与刘爱卿共商戏楼搭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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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熙殿前的汉白玉阶梯上,李致与太子并肩同行,他纳闷发问:“皇兄,你怎么看?”
太子李勉同样有几分疑惑,他推测道:“慕容大将军镇守西疆数年,父皇现在突然召他回京,可能和贺兰广希有一定关系。”
李致点了点头,又问:“那戏楼图纸一事?”
李勉侧过头,不解地看向他,“致儿,戏楼图纸怎么了?”
“皇兄不好奇为什么慕容二小姐要设计一份戏楼图纸呈给父皇吗?”
李勉沉吟片刻,而后一副恍然的模样,“的确,看来是慕容府蓄意和宋轲联手欲让父皇召慕容夙禛回京。”
李致没想到李勉想得那么深,瞬间哑口无言。
这时,刘穹大步流星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李致连忙叫住他,二人一齐向太子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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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李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只卷轴,“这份戏楼设计很精巧么?”
“殿下,不止精巧,还很新奇!”刘穹面露喜色,继续说道:“微臣当真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二小姐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别致的想法。”
李致见刘穹沉浸在得了宝物似的喜悦中,只得直接开口向他讨要卷轴,“刘大人,本王能看一眼吗?”
“当然,当然。”刘穹将卷轴呈给了他,不好意思地咧嘴,语气中有一丝歉意,“微臣高兴过头了。”
李致缓缓打开卷轴,上面是一副简洁的三层戏楼设计稿纸,线条利落干净,连尺寸都细致地列了出来,稿纸的右下角用圆润的小篆一笔一捺地批注着:滑轮,升降台,天井,绞车,地下室……
心中的讶异平添几分,李致合上卷轴,还给刘穹,神色带着一丝沉吟,“刘大人,画一张这样的建筑设计图纸有多大难度?”
刘穹平复了喜悦的心情,略作思考,谨慎地回答:“殿下,这份戏楼设计图纸虽然精巧,但尺寸和构架方面存在不少谬误,只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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