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斐拿起桌上的书籍，是一本乐谱，陆淮在旁边批注了一些文字。
“听说你是因为去山上给阿淮教琴才生病的，真是辛苦你了。山里风大，是不是我准备的衣物都太薄了？”
“可能是吧，山里是比白水书院要寒冷，我没注意这些。”陆淮得体地回应。
师斐：“宋大夫说你伤到肋骨了，怎么伤的？”
陆淮轻笑一声，没说话，看了师若淮一眼。
师若淮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看师斐，又看向陆淮，看到陆淮的笑，她脸色一白，心想：完蛋了！
“和她有关？”师斐皱起了眉头。
师若淮有点想死了。
“算是吧。”陆淮语气很平静，但是眼中浮现出戏谑，“她带我去的地方太远了，我觉得不舒服提前回来，我不认路，在山里饶了好几圈，没留神摔了一跤，伤到肋骨了。”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师若淮，师若淮惊疑不定地和他对视，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他……他居然……没说？
“那的确是她不对，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也是没考虑到你的情况。”师斐一脸歉意。
陆淮摇摇头，“所幸没什么大碍，吃了宋大夫的药，好多了。”
师斐看向一言不发的师若淮：“愣着干嘛，把药拿出来。”
师若淮手足无措地打开提盒，端起药给陆淮递过去。
陆淮心情不错，看向师若淮的时候，眼底都是笑意，“真是麻烦你了，师姑娘。”
师若淮觉得冷意从脚底窜了起来，萦绕在四肢百骸，她僵硬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喝了药，陆淮有意地冲着师斐说：“这两天，师姑娘学得挺认真的。室外学琴，也是她提议，并且那天她学得很快，我教她的，两三遍她就会了。”
“真的吗？”师斐喜出望外，拍拍师若淮的肩膀，问：“学会什么了都？”
“我……”师若淮被拍得一个激灵，磕巴起来：“学了……学了一首……”
“《白露》。”陆淮适时开口。“弹得特别好，我觉得她非常有音律上的天赋。”
师斐简直高兴坏了，看见旁边就放着古琴，说：“来来来，弹给我听听。”
师若淮呆愣着看向陆淮，陆淮好整以暇地冲她扬了扬下巴，说：“弹吧，让大当家好好欣赏一下。”
她好像掉进陆淮挖的坑里了，可是从哪一步开始的？她居然乖乖地跳了进去。
在陆淮看好戏的神态和师斐殷切的目光中，师若淮只能盘腿在古琴前坐下，抬手抚上琴弦。
夜色是静谧的，讲武堂里也只有细微的夜风吹拂着，此情此景，确实很适合抚琴。
还好，还好《白露》比较简单，她都还记得，努力回想着旋律，她战战兢兢地弹出了第一个音节。
气息不够沉稳，手也不自如，音节乱飞，可勉强能听出曲调。
《白露》毕竟当时在课堂上练习了几遍，而且整体比较简单，她虽然动作僵硬得像木偶，可是也磕磕巴巴地弹完了整首曲子。
美中不足，但是也够让师斐吃惊了。
小猴子也有这么娴静儒雅的时刻，他露出老父亲欣慰的神态，忍不住给她鼓掌。
“不错，终于有点样子了。这就是进步啊。”他慈爱地笑着，喜悦溢于言表。
“其实另一首她弹得更好。”在师斐兴奋的语气中，陆淮开始添柴，把师若淮越架越高，“她说她很喜欢那首曲子，当时她弹了好几遍，感情饱满，曲调优美，我都要自愧不如了。”
陆淮的话一出，师若淮背后冷汗“哗”一下就冒了出来，她按在琴弦上的手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扭曲的音节。
原来真正的大坑在这里！
原来他前面调性起那么高，是为了这个。
完了完了，她彻底完了。
“还能比这个更好？”师斐喜笑颜开，满面红光，抚掌大笑，“快，快弹来听听！”
“弹吧，弹那首《所思》，你不是弹得特别好吗？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听，也让大当家听听。”陆淮勾着嘴角，持续火上浇油。
“我……”师若淮眼角抽搐，有苦说不出。
弹什么，弹棉花吗？
《所思》那么复杂，她就随心所欲地学了两遍，还只是对上阙熟悉一点，下阕已经完全忘了，能弹出个什么来？
“怎么了？还藏着不想让我知道啊？”师斐此刻情绪高亢，沉浸在女儿终于肯认真学习的喜悦里，还以为师若淮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不想弹。
“我……”师若淮手有点颤抖，她下意识看向陆淮，想求救，可是突然又清醒过来，这就是他的计谋，他要让她在师斐面前原形毕露。
师若淮的眼神带着急切，又迷茫又无助，朝陆淮看过来的时候，他被她这种神态震了一下，心上一沉，错开了她的目光。
别心软，她最擅长装可怜了！陆淮在心里告诫自己，强迫着冷下心肠。
被架到这个高度，师斐那期待又高兴的目光，都不允许她退缩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忆着《所思》的曲调，僵硬地弹了起来。
师斐在她弹的《所思》曲调里，本来欣喜的神态都慢慢凉了下来。
弹得都是些什么？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抱只鸡过来让它在琴弦上扒拉爪子，出来的音律怕是都比师若淮弹得好听。
她弹了上阙，就没法再弹下去，停下动作，低下头不敢看师斐。
师斐嗫嚅着，神态已经显然不高兴，就在他还措辞的时候，陆淮先开口了，带着十二分的痛心和不解：“你怎么了？昨天不是学得很好嘛？”
师若淮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也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愣在当场。
陆淮一脸愧疚，对着师斐抱拳弯腰，语气悲怆：“是我不好，昨天她真的弹得很好，可能是当时情之所至，我也是太失职了，没有再帮她巩固。都怪我，我提前回来，还把自己弄伤，耽误了她的进度，我还停课三天，我真是……”
一套连招下来，陆淮呕心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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