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最后一幕是叶准染血的面庞。
那是长孙雪第一次随军征战,是她在军营里比武淘汰了十名军士,向父皇证明后才换得的机会,她知晓战争残酷,却不想能亲历叶准的死亡。
长孙雪搂着他的尸体,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原先在废墟间寻他不见的不安早已将悲伤的种子种下,在这一刻生出无尽枯枝来。
与现实不同的是,梦里的叶准在此刻睁开了眼,冲她和煦地笑着。
长孙雪激动地握紧了他的手,却还是冰凉一片。
长孙雪在此刻醒来,四下黑暗,于娘和小梅的呼吸深重,正在睡梦中。
方才游荡在梦中的心一点点落下,思绪却还在缠绕在梦中叶准的笑颜。
若梦中叶准的手温热,她大抵便不会再醒来,会顺势牵起他的手长久地沉醉在梦中罢。
梦里的冰凉透了出来,长孙雪裹紧薄被却还是四肢冰凉,眼下不过刚入秋,单凭这床薄被怕是捱不过这个秋季。
长孙雪心中正打算着,屋外的风将屋门吹开了个缝隙。
左右身寒难以入眠,长孙雪多套了几件外衫起身,想要将屋门关好,却在靠近时听到了门外的交谈声。
这个时辰,院中不应当有人才是,但屋门外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真切地响在长孙雪耳畔。
那男子的声音似是沉风,有了先前的经历,沉风诡异的行踪和与常人不同的作息已惊不起长孙雪心中波澜。
只是屋外与沉风对话的女子,似是与他很熟悉。
“你怎来了?”
长孙雪听得出,沉风的声音尽力压得很低,但耐不住这屋子墙薄,如今屋门还被风吹开了缝隙。
“自然是你托我查的事情有了着落。城中难寻到你,我便想着来此等候,不想我运气不错,刚来此就碰到了你。”
缝隙里沉竹只看得清那女子模糊的背影,深色的行装,半挽着发,不像是王宫中女子的打扮。
“门前被打晕的侍卫你打算如何办?”沉风接过女子递来的纸张,手上一边展开那被叠得繁复的纸张一边向那女子问道。
“能如何办,等到明日他们自会醒来,倒是你,莫不是差事做多了遇事只想着灭口?”那女子带着笑意回复。
“我无此意,只是你腰间戴着赋凌司的令牌,何苦多费功夫。”
“这便是你思虑不周全了,你我商议事情怎能被旁人听去?”那女子说罢打量着院中四处,“这地方当真是残破,这石桌上不知积了多久的灰,还有这院中的这棵槐树,究竟是死是活?不至深秋,树上便没了叶子,这地上也不见落叶,对了,这屋中的人可已熟睡?”
“这树还活着,我昨日夜里寻人将院子里的落叶扫去了。还有,我没打算同你商议什么事情。”沉风用心读着纸上的内容,忽略了那女子的最后一问。
那女子听后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惊得长孙雪向后退了半步躲到了阴影之中,只到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小心上前,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瞧着院内的情形。
“你这古怪又孤僻的性子何时能改改?莫要怪我不曾提醒你,傅聿早就派人跟着你,你要将那人藏得严实些。”
“我知晓,眼下我所做一切都不曾坏他的事,他定也不会多加插手,说起来,我也如约让那人消失在兆国了不是?”沉风一边说,一边将那纸上的内容看了又看,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也不知你到底为了什么要将这人绑到尹都,不仅赔上了三月月钱,还被困在这破院中做事。”那女子语气颇为无奈,“说起这个,那公主眼下如何了?先前我被派往兆国做事时曾听过这公主的名号,却不曾见过她的面容。”
“不怎么样。”沉风说着将那张纸折了折收了起来,“虚弱得很,不知还能撑多久。”
说到此处沉风忽地停下,带了点戏谑地笑意继续说道:“毕竟是个如金子一般娇贵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波折。”
“如金子一般娇贵?”那女子的似乎不太相信沉风说的话,“我怎记得这公主好像时常舞刀弄枪,似乎还略懂些兵法,原先在兆国还时常在军营里跑来跑去,不说旁的,应当也不是你口中那般柔弱的女子,是我记岔了?那公主封号兆云,你我说的可是同一个人?”
“舞刀弄枪?”沉风语气里有些意外,他并不信任那只看上去一弯就折的胳膊能提得起刀枪,“你上次去兆国已是三四年前,大抵是你记错了罢。”
“是吗?但愿是我记错了,那样恣意的人不该嫁来这王宫之中,我原先很羡慕她这样的人,如骄阳一般,无所顾忌……罢了,不论住在这破院中的是哪个公主,你平日里要多加照看些,总得让她活到你差事办完的时候。”
“我知晓这道理。”
“唉,这公主也当真是福薄,托了富贵命却生在这乱世,年纪轻轻便要去赴死。”那女子话里满是惋惜。
“早死又有何哀?”沉风抬头看着那女子说道,“她这近二十年的光阴大抵都金玉绕身,被人百般呵护着,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乞得这般结果,这样的人死时回忆起生前的爱和牵挂,最后一刻定也是欢愉的罢。”
那女子听后沉默了许久方说道:“或许是吧,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她若是在兆国受尽宠爱,便不会嫁来此处了。”
“这世间无人事事顺遂如意,她能有这般结果,已胜过许多人。”
“罢了,不说这个。”那女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我何时再去如鸳楼中吃酒?你我上次吃酒约莫还是在一月前,那时你还没将那人绑来。”
“我手中事务繁多,一时抽不出空来。”
那女子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三日后午时,我在如鸳楼老地方等你。”
女子话音落下,本欲离去,却被一阵风困住了脚步,这阵风好巧不巧将长孙雪守着的那段缝隙吹开,露出她的半个身子来。
长孙雪方才因着听到的话出神,回过神来时下意识想默不作声地将门合上,但手刚落到门上便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低头回避着这些目光,从门后走了出来,还不忘将身后那半开的门合上。
“我夜里难以入眠,见屋门被风吹开了缝隙,便起身想着将门合上,不想听到了二位在此谈话。”长孙雪垂着眼如实说道,她本还想扯出个礼貌的笑容来,但眼下面皮好似僵住了一般,难以听她指令,于是她便将头微微低下。
“是我今日贸然前来,扰了公主休憩,时候不早了,我便先离去了。”女子打着哈哈,边说边挥挥手匆匆离开了院中。
院中人声寂静,风声不止。
“方才那女子名为关然,也在赋凌司做事,你不必过分惊惧。”沉风思考了一阵,看着此时已走到院中石桌旁,却依然微微低垂着头的长孙雪先开口说道,“院中风大,公主身子本就虚弱,还是先回屋罢。”
沉风的后半句话说得犹豫,只因那染了不少灰尘的石桌此时似是被长孙雪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打湿,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比起劝说眼前娇弱的公主回屋休息,沉风此时更想抬手将长孙雪的下巴抬起辨认,那日这双泪眼究竟有何不同,惹得他一连几日心情烦闷,但这样的想法终究是作罢,他的手只是在腰间剑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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