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烧了,很烫,你家有退烧药吗?”她口吻急切,语速飞快:“嗓子都哑了,估计是白天受的凉。”
陈烬家里只有冯春华治脚疼的常用药,平时自己感冒发烧挨一下也就过去了,不可能备着退烧药。
“现在没有。”
他朝着远处的海面看了眼,淡淡地说:“你给我留个门,我一会儿送来。”
“一会儿?”陈莉匪夷所思,岛上没有药店,难道他要一家家去敲门?而且他能要得到吗?
陈烬估摸了会儿时间说:“两三个小时吧,你在家等着,看好许昭。”
“那么久?”
“你有办法?”
“...我没有。”
“那你就在家里等着。”
“行!”陈莉往回走了几步,走到一半又小跑回来,囫囵道:“陈烬,谢谢,对不起。”
陈莉走后,陈烬上楼取了点钱,到楼下找了几个厚实的塑料袋,他把钱用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双手合拢捧起一袋空气,将裹好的钱放入袋中,袋口用细绳扎紧,再把绳子另一端牢牢系在腰间。
最后,关上门,走到岸边,此时码头的灯早已熄灭,他望着东岸群山的剪影,如蛰伏在夜里的巨兽,沉默而魁伟。
他脱下拖鞋,用细绳系在腰间,一步一步走向深处,海水漫至腰部。凉意瞬间浸透衣衫,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海里。
一个白色小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挣扎前行。
两岸相距三四百米,不知游了多久,陈烬终于上岸,双手撑着膝盖咳了两声,又迅速直起腰背,甩了甩头发,朝码头附近的居民区走去。
走到一家漆黑的房子前,他敲了敲门,声音不大:“周伯?”
半晌,有人开门,门缝里露出一张褶皱的老脸,借着月光看清浑身湿透的陈烬:“小烬?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陈烬陪笑说:“无聊溜出来玩,能不能借您车用用,我给钱。”
“你奶奶出事儿了?”
周伯看着陈烬长大,自然知道他是什么秉性。
陈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我邻居家孩子发烧了,我去镇上买点药,问您借个车。”
“嗐!多大的事儿啊。”周伯边回屋边说:“提什么钱,你小子也没少帮我拉生意,拿去用就是了。”
“谢谢周伯。”
陈烬去接钥匙,周伯的手却往后一缩,问道:“哪个邻居啊?让你大半夜游过来买药,多危险知道吗?”
“知道。”陈烬伸手去捞钥匙:“人家给钱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赚白不赚。我也不白开您的车,回头分您一成。”
周伯乐了:“你这臭小子!”
岛上药店不少,但这个点还营业的,少之又少,陈烬开着三轮车一家一家跑,无一例外都关了门,他不死心,开着车直奔医院。好在医院药店还开着,他买了些退烧药,又买了点感冒药和咳嗽药,配齐后才开车回程。
闭塞的偏远小岛,夜半是没有路灯的,除了零星几家商铺透出点微弱昏黄的光,整座岛都沉浸在如墨的夜里。
所以陈烬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山顶小屋被烧了。
熊熊烈火如贪婪的食客将小屋一点点吞噬。
三轮车还在疾驰,警报声尖锐刺耳,由远及近,消防车擦身而过,又由近至远。陈烬最后望了眼那屋子,它在风火中渐渐坍塌。
他把三轮车的油加满归还给了周伯,把药塞进扎紧的塑料袋里原路返回。到了西岸,把衣服裤子脱了拧干后又重新穿上,到陈莉家时,时钟刚走过凌晨三点。
陈莉是个实心眼,说给陈烬留门,又怕进贼,就在门内铺了张凉席,起初只是坐着等,慢慢地,坐姿变躺姿,实在熬不住了才打算小憩一会儿。陈烬进门时,她早就睡得不省人事。
“陈莉?”
陈莉睡梦正酣,她翻了个身,梦呓两声,没醒。
陈烬站在门口,看了眼空荡的一楼大厅,又低头看向陈莉:“许昭在哪儿?”
陈莉闭着眼,眉头一皱,含糊道:“二楼。”
说完,又沉沉睡去。
许昭的房门大敞着,陈烬摸黑走进她的房间,借着洒落的月光将药放在床头柜上。他在床边站着,低头看许昭的脸,好半晌才用手背去触她的前额,手背离开她的额头后,又去贴自己的额头。
许昭感到周遭有个模糊的影子,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努力辨别后,声音瓮声瓮气的,不确定道:“陈烬?”
“嗯。”
“我在做梦?”
陈烬笑了笑,又‘嗯’了声。
“发烧烧糊涂了?”
“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表姐跟你说的?”
“她来问我借药。”
“那她人呢?”许昭眯着眼,视线下意识往他身边瞥去,没人。
“她等得有点久,睡着了。”
陈烬走到门口,伸手开灯,灯一亮,许昭本能地眯起了眼。
“起来吃药。”
等得有点久?
许昭靠坐在床头,脑袋还不太清醒,视线从陈烬潮湿的衣服和湿淋淋的头发上扫过,又不动声色地回到他的脸上。
陈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从塑料袋里取出退烧药,按事先问清的剂量放在许昭手心,又把床头的水杯递过去。
许昭小脸红通通的,两颊像抹了厚厚的腮红,接过药,就着凉白开服下。吃完药,双肩沉得像压着千斤担,眼皮也越来越重,最终阖着眼,又躺了回去。
“太亮了,关灯。”
“嗯。”
陈烬把灯关上,又坐了会儿,许昭仍半梦半醒,脑袋里像住着两个打架的小人,一个说,睡吧,睡吧,睡醒就好了。另一个说,起来,陈烬在呢,你舍得睡吗?
“陈烬。”
“嗯?”
“你衣服怎么湿了?”
陈烬愣了下,试图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可惜太黑了,看不清,谎话张口就来:“外面在下雨。”
许昭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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