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气氛有些凝滞。那重伤垂死的老猎人一句未尽的“妖……”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姜璃心中漾开细微的涟漪。是感谢她救了被妖兽所伤的他？还是另有所指？她无法确定。
涂山璎显然也听到了那个字，他靠在洞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在昏迷的老者和专注救治的姜璃之间流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般的玩味，却并不说破。
姜璃摒除杂念，仔细为老者处理伤口。他的伤势极重，多处骨折，内腑也有震荡，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顽强的求生意志。姜璃用的只是普通的疗伤药散，并未动用珍贵的灵丹，既是不想过于惹眼，也是因为与这老者只是萍水相逢，尽一份心便足矣。
处理完伤口，她又留下一些清水和易于吞咽的干粮放在老者触手可及的地方。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在洞穴另一角盘膝坐下，闭目调息。涂山璎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精致的玉壶，慢悠悠地品着其中的琼浆，丝毫没有为外界环境所扰的迹象。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狂风稍歇。姜璃睁开眼，发现那老猎人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她不再停留，与涂山璎一同离开了洞穴，继续向西而行。
越往赤土原深处行进，环境越发恶劣。大地干裂，赤红色的沙土无边无际，空气中弥漫着灼热和硫磺的气息，稀薄的植被也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些奇形怪状、质地坚硬的红色岩石零星分布。寻常生灵在此绝难生存。
根据那本《西南荒蛮地理札记》记载，这片赤土原的核心区域，在古代被称为“赤水之北”，传说正是上古时期那位因助黄帝战蚩尤而耗尽神力、无法回归天界、最终导致旱灾连连的女魃的居所。
“女魃赤地千里……看来古籍所言非虚。”姜璃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火燥之气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苍凉死寂之意，轻声说道。这里的火灵之气异常活跃且暴烈，但对修炼太阴之力的她来说，却感到十分不适，需要时刻运转灵力抵抗那股燥热。
涂山璎倒是显得颇为自在，甚至深吸了一口气，略显享受地道：“唔，这地方虽然荒凉了点，但这股子纯粹的燥火之意，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可惜，被一股子怨念和死气给污浊了，不然倒是处不错的火修宝地。”
怨念和死气？姜璃心中一动，集中神识仔细感知。果然，在那灼热的火灵之气深处，确实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悠远沉重的悲凉与不甘的意念残留，仿佛烙印在这片天地之间，万载不散。
这就是上古神祇残留的气息吗？即便早已消散于岁月长河，其影响力却依旧笼罩着这片土地。
又前行了数十里，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砍过的暗红色峡谷。根据札记描述，这里被称为“泣血峡”，传说女魃当年因自身带来的旱灾而痛苦悲泣，泪水落入大地，化作了这条峡谷，谷底岩石至今仍呈暗红色，仿佛被血泪浸染。
“应该就是这里了。”姜璃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望向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更加浓郁燥热和苍凉气息的峡谷。
涂山璎也收敛了几分慵懒，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哦？有点意思。这地方的残留意念比外面强了不少，看来那小姑娘当年确实在这儿待过不短的时间。”
两人小心翼翼地步入峡谷。谷内光线昏暗，气温却比外面更高，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布满了风化的痕迹。脚下是松软的赤色沙土，踩上去悄无声息，更添几分死寂。
姜璃将神识催动到极致，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她心口那团温热在此地似乎受到了一些压制，变得不如往常活跃，但对那些细微的、异常的波动却更加敏感。
涂山璎则显得随意得多，东看看西摸摸，偶尔对某块形状奇特的岩石评头论足一番，仿佛真是来游山玩水的。
峡谷蜿蜒曲折，深不见底。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除了愈发浓郁的上古气息，并无任何特殊发现。
就在姜璃怀疑是否找错了地方，或者岁月早已磨灭了一切痕迹时，她的目光被峡谷一侧岩壁上的一片异常区域吸引了。
那片岩壁的颜色比周围更深，近乎黑红，且表面异常光滑，仿佛被高温瞬间熔炼后又急速冷却形成。更奇特的是，在那片光滑岩壁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极其模糊的、人形的凹陷轮廓，仿佛曾有什么东西长时间靠坐在那里，以至于在坚硬的岩石上都留下了印记。
姜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缓步走上前去。
越靠近那片岩壁，空气中那股悲凉不甘的意念就越发清晰，甚至隐隐引动她体内的太阴灵炁产生一种微妙的共鸣与……怜悯？她的娲皇血脉，似乎对这位同为上古时期、却命运悲怆的女神，有着一丝天然的感应。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光滑冰冷的岩壁。
就在触碰的瞬间！
“嗡——！”
一幅极其破碎、模糊的画面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无尽的干旱，龟裂的大地。
一个孤独、模糊的赤色身影，蜷缩在岩壁之下，发出无声的悲泣。
强大的力量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散发，蒸干河流，烤焦草木。
恐惧、排斥、厌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最终，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以及一声悠长疲惫的叹息……
画面戛然而止。
姜璃猛地收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呼吸有些急促。那些残留的意念碎片虽然微弱，却蕴含着强烈的情感冲击。
“怎么了？”涂山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片岩壁和姜璃的反应，“感受到什么了？”
姜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缓缓道：“……悲凉，孤独，还有……无法控制的力量带来的痛苦。”
涂山璎点了点头，难得地收起了玩笑之色，语气带着一丝感慨：“神力天成，却也身不由己。助战有功，却因力竭失控而遭万民厌弃，最终被放逐于此等荒芜之地，郁郁而终。这便是上古之神的一种命运吧。说起来，与你我这般挣扎求存，倒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呢。”他话锋一转，又带上了那惯有的玩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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