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昌宏此刻根本顾及不上她所说的话,眼前这一幕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冲击,他看着那在人群里无往不利的强悍武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
……这种感觉,魏昌宏这一生中都没遇到过几次。
淮康帝时争储虽然激烈,可先帝是中宫嫡子,手底下能用的人众多,纵是艰难,却也从未出现过这等一子落空,满盘皆输的局面。
不说魏昌宏是何等想法了,魏党一派官员见得这般场面,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混乱的朝堂中,有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双腿一软,竟是险些跌倒在地。
被这画面冲击到的,除去魏家的人,还有谢郁维。
顾安仲担任兵部尚书已有一段时日,如今对改制火铳也算有了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就是因为知晓得多,他才清楚这东西的构造究竟有多么玄妙。
他曾不止一次地提及过,如今的朝堂上,最难对付的人便是施元夕。
今日发生的一切,正好印证了他的说法。
他身边的谢郁维眼眸若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潭,神色复杂晦涩。
谢郁维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上,这一眼,却看到徐京何站得离她很近。
这个距离,若是身边有人想要对施元夕下手,他便能在瞬间拦截住对方。
谢郁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殿内的气氛古怪,在场的官员心中五味陈杂。
这短暂的时间内,影十三已经率领众多影卫,冲入宫中。
他穿着特制的黑色甲胄,这是改良款的第三版甲胄,比普通甲胄多出一个连着头盔的面罩。
功能性和防御力度上,还比不上现代军队的作战服。
但在只持有改制火铳,也就是普通手枪的大梁,便足够应付所有情况了。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大军,高声道:“率领京畿营谋逆造反的将领已被击杀。
“皇宫禁地,除天子亲卫外,其余人等轻易不得踏入。
“即刻起,若还有人持兵刃、改制火铳冲入宫中……格杀勿论!
影海及影十四也在队伍中,更有影卫已经跃上宫墙,将墙头上指挥人前进的将领直接击杀。
身后的大军停滞在了原地。
这些将士,并非都清楚魏家所行之事,绝大部分也是听从军中将领的指挥。
余下那些知情的将士,在那强悍不讲道理的武器前,亦是不敢妄动。
大军后方,姗姗来迟的顺天府尹高声道:“京畿营将领方运、张雾等人联合朝中官员谋逆造反,罪不可赦!
“京畿营将士即刻放下手中兵刃及改制火铳,可从宽处理,若有顽固抵抗者,谋逆大罪将祸及家人,诸位可曾想过后果
?”
这位顺天府尹是个出了名的滑头与王瑞平那等保有原则的官员不同。
他曾走过魏家门路在京中之事上多次替魏家遮掩且广开大门给魏党一派行方便。
可一旦出现争斗他又是躲避得最快的人。
魏党调派将士强闯入宫的事他身为顺天府尹必然是清楚的但他并未阻止。
宫门口发生冲突影卫扫射众多魏家死士以一敌百后他察觉到不对即刻率领官兵夹击。
行事做派是非常典型的两面派。
但这种人在关键时刻的倒戈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堵塞在宫外的大批将士反应过来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前边闯入宫中的还有些人在负隅顽抗只要动手必定遭到影卫击杀。
这些人的血将宫中的地砖都给染红了。
冲杀入宫的影卫却没受到过多折损。
跨级别武器的顶级统治力直接强制抹平人数上的差距。
京畿营败势已显。
魏昌宏在宫中兴兵的弊端也同样显现了出来殿上还有大批影卫他眼下是插翅难逃。
殿外的动乱不断拉扯刺激着魏党一派官员陈海站在人群里脑子里砰砰乱跳心率紊乱。
而在动乱以前坐回殿上的魏太后那保养得宜的面容上血色尽失她几度想要起身去控制住场面浑身的力气却仿佛被人给抽干了一般。
她只能死死地握住凤椅的扶手目光落到魏昌宏身上。
魏昌宏半边脸都隐匿在了暗处。
殿上还留有些宫中侍卫这些人只听命于他他行事之前曾派人在慈宁宫藏下了一批武器。
可在这批宫中侍卫冲入议事殿后他却没能看到一把武器。
这就代表着周瑛不只是说动了一个魏忠那么简单她在宫内还埋有其他的人手。
……魏家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魏昌宏一双眼眸阴沉沉的
纵是殿内的所有侍卫联合在一块亦是没办法将他护送出殿。
今日之事终是走入了死局。
无数目光注视下魏昌宏轻抬眼与殿上的太后对视随后停顿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掀袍跪下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他沉声道:
“臣受他人蒙蔽犯下大错还请皇上责罚。”
满殿俱静。
谋逆、动乱甚至波及到京城最主要的京畿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错误二字便能轻易揭过去的。
只是魏昌宏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是在许多人的意料之外。
那把持朝堂的魏家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
态谁都没有想到魏昌宏还会有跪下认罪的一天。
许多官员心中感慨不已本以为大局已定不料却听得魏昌宏沉声道:
“联合魏天昊买通京中官员
混乱中陈海抬起头怔愣地看向魏昌宏。
他这是要舍弃所有保住魏太后?
施元夕眼眸深沉外边的动乱还未彻底平息下来殿中朝臣太多轻易不能动手。
朝中还存有几方势力的情况下一旦动手周瑛和小皇帝就会担上血洗朝堂的罪名。
……若出现什么岔子大梁便彻底乱了。
眼下就是魏昌宏最后能在朝上辩解的时间他却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看起来像是放弃了实则不然。
果不其然施元夕才萌生了这个想法上首的魏太后便已开了口:
“我魏家三代皆是朝中臣子为大梁江山殚精竭虑!魏昌宏更是先帝身边的重臣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
“今日他受人蒙蔽哀家亦是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出清白二字只求皇帝宽允将他涉及之事查清也好叫他死得明明白白。”
“让魏家所有人都清楚他究竟犯下何事因何受死。”魏太后说及此处微顿片刻:
“边疆战事皆由魏昌宏统领指派皇帝纵是因他迁怒哀家不愿给魏家留些脸面也需得要为边疆将士多加考虑。”
“此刻杀他只会动摇军心给北越以可趁之机。”魏太后说着直接掀开了那道帘子走了出来。
小皇帝一回头就对上了她赤红的眼睛。
他被魏太后的模样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下被宫人护在身后。
小皇帝心头乱跳。
这场面简直比他做过最恐怖的噩梦还要可怕三分。
朝上的官员心情复杂。
魏昌宏和魏太后向来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到了这个关头本以为终于能看到魏家低头。
没成想魏昌宏和魏太后这一出名为低头实则便是威胁。
和双管突击步枪是施元夕的底牌一样那远在边疆的严广海也是魏家的底牌。
只是战事未平这个底牌离得太远魏家很难用得上。
但魏太后和魏昌宏的意思非常明确了若今日周瑛不顾一切地命人斩杀魏昌宏说不准第二日边疆便会发生动乱。
魏家这是在拿大梁的安危来换取魏昌宏苟活的机会。
不。
施元夕冷眼看向魏昌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魏家这是知晓场面失控暂且后退一步打着强行拖延时间等待边疆凯旋再度卷土重来。
这可不是
苟活那般简单。
当然,到得这一步,魏太后和魏昌宏也是在赌。
即便是他们今日斩杀了魏昌宏,边疆也未必会发生动乱。
只是边疆主将到底算是魏家的人,就看周瑛有没有这个魄力,顶着边疆可能会失控的风险,直接将魏昌宏问罪处斩。
魏太后还真是恨周瑛啊,哪怕是让魏家遗臭千年,也要给周瑛埋下祸根。
今日在百官群臣面前杀魏昌宏,来日周瑛想要垂帘听政,不知会遭受到多少阻碍。
这已经不算在给自己脱罪了,就是临死之前,也要拉周瑛垫背。
这些事情明显超出了他们教给小皇帝的范畴,周瑛就在殿上,魏太后说这番话,指向的也是周瑛。
“在太后看来,魏家就算是犯下谋逆造反的重罪,也要顾及从前,从宽处理?万籁俱静下,身侧的徐京何抬头,将矛头对准了魏太后。
“天子年幼,太后把持朝政,魏家所做的事情,俱都是倚仗着殿上的太后,而今,太后却还能为逆贼请命。施元夕亦是开口,她面上带着些讥讽的笑意。
“好一个京城魏家,好一个太后母族,竟是要比这大梁的律法,比之皇室安危都要重要!
魏太后面色紧绷,眼中隐含暴戾之色。
若换做从前,她早就发作出来了,可如今形势比人强。
魏家若真的倒塌了,她这个太后也不过只是个空架子。
魏太后心下清楚,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保住魏昌宏。
她面色冰冷地道:“哀家从未说过魏昌宏无罪,牵涉谋逆之事,不论是谁,皆是死罪!
“哀家只是让皇帝顾全大局,勿要引起不该有的动乱。
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皇帝:“还是说,皇帝是觉得,哀家也该与魏昌宏同罪论处,直接斩杀于朝堂之上!?
周瑛眼眸轻沉,这话可说不得。
虽说在场的官员都清楚,魏家之事魏太后必定也有涉及其中,可她明面上是皇帝的母后,同属皇室。
大梁以孝道治天下,对百姓来说,父母亲人便是犯下天大的错,也轮不到子女来处置她。
大梁以前的朝代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等事宜,一般来说,就算要处决魏太后,也是私下动手。
她可以‘暴毙身亡’,可以重病亡故,可就是不能在这大殿上,在天下人的面前,被皇帝下令处死。
“罪臣所行之事,皆与太后无关,是罪臣与太后的血缘关系,才令得太后遭受蒙蔽,还请皇上明鉴。
周瑛眼眸幽沉,魏昌宏还不惜包揽所有罪责,在朝上大喊魏太后清白。
既是‘清白’,小皇帝所处的身份上,他们就更不能对魏太后下手。
施元夕眼眸低垂,魏家是觉得,边疆的一个严广海,和魏太后天然占据优势的身份地位,就能成为魏昌宏的保命符?
她轻抬头,目光移至殿前的某个人身上,随后转身,背对着魏昌宏和魏太后,面向朝中所有的臣子。
“太后乃是大梁国母,今日非得要顾念着骨肉血亲之情,为魏昌宏开解,确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不知,谋逆造反之罪,太后可以宽允,给魏昌宏辩解和查证的机会,那么——”
施元夕冷下目光,厉声道:“魏昌宏谋害先帝一事,在太后眼中,是否也是罪不至死!?”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不说魏党一派了,连带着那些中立派的官员,在这一瞬间都是神色巨变。
王瑞平的反应最大,他在施元夕这番话吐出口以后,直接变了神色,大阔步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声道:
“施大人所言可是真的?”
其实施元夕也不确定。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对一件事情有所怀疑。
那就是魏家究竟为什么要留着周瑛的性命?
若魏家是那种在乎朝臣、百姓的看法的良臣,或许还有些许可能,可这明显与魏家的行事风格相悖。
小皇帝是魏家揽权的幌子,若要这个棋子乖巧懂事,那么在小皇帝刚登基时,就应当将周瑛除掉。
只有周瑛这个生母死了,这颗棋子才能任由着他们摆弄。
当然了,周瑛手里有影卫和先帝私库,魏家或许是对影卫忌惮,又想着通过周瑛找到私库,所以才留她性命。
可两相权宜下来,仍旧还是杀了周瑛的收益更大。
魏家是想要把持朝政,他们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方式揽权,犯不着因为一点银钱,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
施元夕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症结,就出在了影卫身上。
魏家不是忌惮这几千影卫的实力,而是知道周瑛身边有人,怕周瑛死后,这些影卫会把对他们不利的消息散播出去。
究竟是什么消息,能令魏家如此忌惮呢?
在施元夕被派遣离开京城以前,她曾有一日留在宫中,与周瑛秉烛夜谈。
从周瑛口中,她探听得到先帝与周瑛的一些往事。
此事虽说逾矩,但还没到让魏太后忌惮的地步。
周瑛和先帝确实结识在淮康帝在位期间,周瑛是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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