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省!
朝中官员反应过来俱是变了脸色。
大梁早在淮康帝时期便已废黜了门下省余下中书省及翰林院。职责上来说翰林院和中书省一样都可以参与拟定圣旨。
从淮康帝时期沿用下来的旧例一道圣旨从拟定到颁布正常情况下是需要翰林院和中书省都在圣旨上加盖印章的。
但先帝去世后魏家把持着翰林院谢家则是占据了中书省这就导致某些所想要颁布的‘旨意’上难以达成共识。
魏家就有过数次越过中书省直接颁布了圣旨。
而谢家因为没有垂帘听政的太后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无法像是魏家这么肆意妄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被那谢家把持了大半的中书省竟然会悄没声地给郑奇明手中的这道圣旨加盖了印章!?
这件事情能够进展得这么顺利说来还得感谢江太妃才是。
今日晨起时分谢郁维还在跟顾安仲商议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对他们来说给施元夕审阅一道圣旨并且加盖中书省印章的事其实并不算难。
眼下整个中书省几乎都是在谢郁维的把控中魏家也好其他人也罢皆无法插手其中。
走个流程的事情瞧着是没有那么复杂。
可问题在于这件事情会令中书省担上风险。
他们心中都清楚施元夕手里的这道圣旨是直接越过了魏家的而魏家如今把持着小皇帝。
往严重了说他们协同施元夕做这件事情等同于和施元夕串通在了一起在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这等事但凡经手了都是死罪。
魏家正愁寻不到对付广郡王一派的机会真这么做了就是自己把这个把柄往他们的手里送。
施元夕手里的甲胄确实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但也还没有到了他们甘愿冒这么大风险给她行事的地步。
顾安仲觉得此事不能应允施元夕那边可以允诺给她别的东西或者再进一步商议。
谢郁维却是了解她的。
此事若是不成他们想要再跟她合作就几乎没有可能了。
而她手里的甲胄
“……中书省是谢家在朝上立足的关键若是因为这个交易折了人手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顾安仲面色发沉地道。
和他比较起来谢郁维面上几乎看不出什么难色。
他静默许久后忽而道:“她应该也清楚即便中书省在这道圣旨上加盖了印章只要圣旨没得到魏太后的同意那她就还是在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之罪可比私造武器要重多了。”顾安仲亦是
道:“她没道理以身涉险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谢郁维眼眸幽沉淡声道:“她手里的圣旨又是从何得来的?”
不是随便拿了一块明黄色的布再找一个翰林院官员写下诏令便能称之为圣旨的。
所谓圣旨代表的是皇帝的旨意所以圣旨上边必须得要有皇帝亲章也就是传国玉玺的加盖。
目前大梁的传国玉玺一直都被魏家把持着。
这等重要的东西施元夕就算再得魏昌宏信任以他对魏昌宏的了解对方也不会将玉玺交给她。
没有玉玺加盖一切都等于空谈。
以她的聪明才智不该忽略这最为重要的一点才是。
除非……
“这么看来与您此前的猜测一致。”顾安仲眼中震荡倏地站起了身来:“青云寺里的那位果然不是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施元夕在朝中锋芒毕露除魏家以外我们也好、徐家也罢甚至包括了镇北军先后都有接触过她可她却始终都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偏向。”
“其根本原因并非是她受魏家钳制不敢或是无法表露自己的想法而是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顾安仲想明白的瞬间心下大震。
施元夕竟然在还未踏入朝堂前就已经深入谋划了这么多。
而且从头到尾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情势逼迫下的不得已为之。
谁能想到她在背后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谢郁维面上神色复杂眸中情绪起伏。
刚开始做决策时他也考虑过周瑛。
可和江太妃比起来周瑛实在是势单力薄。
江太妃是淮康帝的宠妃先帝登基后正如日中天时她还能带着广郡王从朝中全身而退便足以说明问题。
当初淮康帝给足了她宠爱广郡王虽是过继到了她名下去的可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虽说只受封为郡王可其名下却有着超过他名号的封地。
有封地就等同于有食邑有人手且……还有着自己的军队。
先帝登基后
而广郡王到底只是过继的宗室子加上江太妃主动避让带着广郡王去了皇陵中一住就是两年。
先帝便只收回了广郡王的封地并未直接对其下手。
后来魏家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先帝自然也就顾及不到这对母子了。
到先帝驾崩后这块封地虽说是已被收回可到底曾在广郡王名下多年封地仍旧还留有江太妃的人手。
且这么多年下来这块封地还让江太妃积攒下来了
不少的银钱。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江太妃都要高于周瑛。
只是当年先帝驾崩得太过突然,后来魏家又大肆把控朝政,导致宫中曾有过一段混乱时期。
谢郁维也好,魏昌宏也罢,其实都怀疑过周瑛手里是不是留有先帝的人手。
为此,谢郁维还亲自登门见过她。
可她油盐不进,加上又被魏太后反复折磨,瞧着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朝不保夕的模样了。
谢郁维当时忙着与江太妃那边建立联系,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了。
只想着周瑛哪一日熬不住时,再与她协商。
却怎么都没想到,周瑛最后居然选择了施元夕,且看目前的模样,她还将手中的底牌,都尽数告知了施元夕。
谢郁维神色越发复杂:“若是如此的话,圣旨一事上风险是减弱了,可这次交易若是成了,朝上局势必定会发生变化。”
从大局上来考量,此刻答应施元夕,就是在帮助周瑛。
虽说现在看来,她们还没成多大的气候,可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周瑛可是座上皇帝的生母。
是比起魏家,还要名正言顺的存在。
出于这个考量,谢郁维是不想要直接应下施元夕这个要求的。
但她提出的条件,确实也让人无法拒绝。
他和顾安仲彻夜商谈,都未得出结论。
好在施元夕给出了七日的时间,让他们去好好地权衡。
原本来说,这件事情不需要那么着急。
可偏偏江太妃自作主张,派了刺客潜入了县主府,人还全部被施元夕射杀了,尸首留在了她的府中。
此事一出,直接让他们在谈判桌上矮了三分。
不说施元夕会不会对此心怀芥蒂,就说她此刻如若做下决定,直接转向其他人,他们亦是无法阻止的。
虽然中书省在朝中的位置比较特别,但施元夕若只是想要达成这件事,也可以有别的办法。
她手里有甲胄,只要说一声合作,不管是裴济西还是徐京何,都不会直接拒绝她。
而今日以后,她便会直接进入国子监内参与考试。
形式扭转下,谢郁维身边的其他官员还心存侥幸,道:“太妃身边的人行事还算稳妥,行刺失败后,应当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这是赌施元夕没办法从刺客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无法将此事怪罪到了他们的头上。
谢郁维闻言,当即冷笑:“你未免也太过小瞧她了。”
“朝中官员,有几人能在魏家的眼皮底下如此行事?”
整个谢家的书房内,瞬间鸦雀无声。
偏偏此时还有消息从外间传来。
“大人,
县主府内有动静了。
“县主府外已被大理寺官兵重重包围。
此言一出,书房内所有官员脸色都变了。
刺客的事,施元夕若是隐而不发,或许还能搪塞过去。
可她如今哪是隐而不发,这般做法,便与那昭告天下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是江太妃派出去的刺客身上没留下东西,那大理寺又是什么地方,真的当徐京何手底下的人是吃干饭的不成?
谢郁维当即起身。
到得此刻,是再不能继续犹豫下去了。
她给的时间是七天没错,可一旦错过今日,等她七天后从国子监内出来,大理寺必然已经查出了结果。
周瑛如今便是能重新出现在了朝堂视野中,也必定会受到了魏家的打压,多方势力下,胜负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而摆在了眼前的甲胄,却是真正具备了极高价值的。
当下,谢郁维直接做了决定,赶在了大理寺开考之前,拦住了施元夕,当面同意了她的要求。
只不过,谢郁维在原本的三条要求上,增设了第四条,那就是甲胄的设计图纸,她只能交予谢家。
施元夕闻言,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长地道:“此事之上,我说了不算,谢大人应该先问过江太妃的意思才是。
世家作风大抵都相差不大,魏家想要垄断火铳和子弹,谢家就想要垄断甲胄。
“昨晚的事,如若再出现第二回,只怕你我二人都没了交易的可能。抛下这句话后,施元夕便没再与他多言,径直进了国子监中。
她没同意,却也没有直接否决,而是将矛头转到了江太妃身上,给自己留了余地。
谢郁维看得清楚,越是如此,这桩交易就必须得要促成。
只有这样,谢家才能再次占得先机。
“中书省加盖的印章?朝堂之上,在满朝文武惊愕的目光中,魏昌宏转过了身来,目光落在了谢郁维的身上。
“谢侍郎可知道,假传圣旨这样的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
“圣上年幼,如今乃是太后垂帘听政,我倒是想问问郑大人,你手中的这道圣旨,究竟是谁给你的口谕?魏昌宏神色阴沉,目光有如实质,落在了郑奇明的身上。
殿上的太后,此刻亦是面色难看,她冷声道:“郑奇明,你好大的胆子,假冒圣上口谕,串通中书省加盖印章。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究竟有几个脑袋,胆敢这般行事!?
最初的惊讶褪去后,整个朝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是啊,不是经了翰林院之手,加盖了中
书省印章的,就能被称之为圣旨。
郑奇明今日之举,实在是过于冒进。
正想着,就见郑奇明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了那道圣旨。
各官员站的位置远近不一,圣旨上的字迹看得不是格外分明,可上面加盖的印章,却能叫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共两道印章,一道来自中书省,一道……则来自于皇帝的传国玉玺。
这道圣旨确实是郑奇明近些时日才拟写的,他也没有那等通天的能耐,能从魏昌宏的手里拿到传国玉玺。
这上边的印章,是早就已经加盖好了的。
这也是当初周瑛从宫中离开时,给自己留的退路。
她离宫前,魏太后还曾让好几个宫人给她搜过身。
却不知,东西早已经被提前离宫的先帝宫人带离了宫中。
周瑛因此保留了加盖了传国玉玺的圣旨。
但她也清楚,这东西若没了权力加持,便只是一张废纸。
所以逃离皇宫后,并没有急着将东西掏了出来。
这东西来之不易,当然要留到了关键时刻使用。
殿上的魏太后,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了神来,此刻看到了加盖玉玺的圣旨,只轻顿了片刻,便冷笑道:
“你连假冒圣旨的事都敢做,想来伪造个印章,对你来说,亦是轻而易举。
她握紧了身边的扶手,沉声道:“皇儿年幼,哀家为担起整个大梁,而不得不垂帘听政。
“而你……
“你可别忘了,这大梁,是皇帝的大梁!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藐视君威,肆意妄为,来人——
魏太后冷下了面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便要用假传圣旨之名,直接将郑奇明处死。
然而,不等她说完,郑奇明便直接开口道:“臣不敢。
好一个不敢,他都当朝掏出圣旨来了,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朝中不少官员,此刻皆是神色复杂。
郑奇明今日行事确实古怪,可他在朝中多年,劳苦功高,一直都是个纯臣。
朝中年轻官员皆格外尊敬他,也不想要看到他因为这样的事,直接丢了性命。
可今日他若针对的是那魏昌宏还好,偏偏与皇权叫嚣。
这让其他官员怎么给他求情?
正焦急之时,就见那郑奇明缓缓抬头,目光清明,神色郑重地道:“这道圣旨,确实未经过太后首肯,但绝非微臣假冒。
这话说得可就矛盾了,既然没得到太后同意,那这圣旨必然是假冒,他又何来的无辜?
众目睽睽之下,郑奇明沉声道:“代传圣上口谕者,
乃是圣上生母——太妃娘娘周氏。”
一语毕,满朝皆惊。
“周太妃!?”这个已经淡出朝中官员视野许久的名字,再次被提及,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
“不是说周太妃身子不适,早已去了青云寺内休养,如今怎会……”
“若是周太妃的话,那这道圣旨,便只能是真的了。”
“是真的又如何,她只是皇上的生母,皇上的母后乃是太后娘娘,如今垂帘听政的也是太后,如何轮得到她来代传圣旨了?”
殿上的魏太后,在听到了周瑛的名字后,脸色骤然变得异常难看。
她放在了那扶椅上的手猛地用力,险些将她那保养极佳的指甲都给掐断了。
魏太后抬头,目光阴沉沉地扫向了边上的魏忠。
魏忠脸色发白,倏地一下跪下了。
周瑛被送到青云寺后,一直都是魏忠派人监视着那边。
而这近一年的时间内,除了她身子每况愈下的消息外,那边再没出过任何的异常。
魏忠如何能够想到,青云寺内的人,早已经被周瑛的人替换掉了。
那住持传递过来的消息,全都是周瑛想要让他们知道的。
其实魏忠也不明白,周瑛这样的身份,留下只会是个隐患,魏太后和魏昌宏一惯杀伐果断,为何当初不在她离宫时就直接了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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