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所有留在了慈宁宫内的官员,都知道魏昌宏发了很大的火。
本来传他们过来,便是有事相商,可罗明正透出来的这件事,直接让魏昌宏起了彻查的心思。
为了防止事情提前泄露出去,后续他也没再与一众官员议事,而是让宫人通知他们直接散了。
走出皇宫前,施元夕瞧着身边不少人,包括了那钱侍郎在内,面上都格外忐忑。
魏昌宏喜怒不定,且疑心太重,在他手底下做事,随时都得要拎着一颗脑袋。她若是同他们一样,此时也不免惊慌。
可这些事情,对施元夕来说,压根就没什么影响。
她心平气和地回到了府中,甚至还抽时间,让影三去给罗明正传了几句话。
罗明正听完以后,大受震撼,但经历过此前的事情后,他如今已经对施元夕颇为信任,是以没有任何犹豫地便直接应承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朝中局势更是紧绷。
魏家迟迟拿不定对那苗易的处置,另外几方则是步步紧逼,短暂的几日内,已经将苗易犯下的所有罪责都罗列了出来。
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将小皇帝的御案都给堆满了。
这么多上奏的折子中,又以其中一项的最重。
且这事还不只是苗易一个人的事,所牵连的,是目前在朝中极具存在感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魏家一派中的中流砥柱——严广海。
这兵部的腐朽之事,还有那运送到了边疆的东西,苗易可没少‘孝敬’给了严广海。
彻查之下,必定露出蛛丝马迹。
这道折子所传递出的消息,让整个魏家一派都陷入了不安当中。
眼下这等局面,严广海必须得要坐稳边疆。
此人虽有些毛病,但在用军打仗上能力极佳。
在所有的调动和准备迟缓的前提下,他们跟北越的第一战,便获得了胜利。
只是……如若准备齐全的话,这一仗会胜得更加漂亮一些。
如果再加上了贪墨银两的事,就算魏昌宏力保,严广海也必将受到了处罚。
此刻是战时,虽不会直接处决将领,但完全可以调遣其他将领去到军中,压他严广海一头。
徐家那个迟迟没有回到江南的夏莱,所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除了徐家以外,还有各方蠢蠢欲动。
这中间,还包括了镇北军。
大梁不缺将领,镇北军从前也是战功赫赫,加上裴济西手中本就还有些人马,一旦真正接手边疆……这后果,是魏家难以承受的。
种种重压下,魏昌宏还从兵部罗明正上报的消息中顺藤摸瓜,抓到了苗易不久前与江南水军来往的蛛丝马迹。
证据确凿,此事直接成为了苗易的催命符。
施元夕早间去兵部时,就见到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气氛古怪非常。
和身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苗易于昨夜在刑部天牢中自尽身亡。
今晨一早,尸首便从刑部中拉了出来。
苗易为官多年,又是兵部所有人的顶头上司,就这么死在了狱中,且还是畏罪自杀,让底下的官员,心头都尤其不适。
然而很多人都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没有了结。
早朝时分,谢郁维直接站出来向顶上的皇帝请命,要求彻查兵部。
“自苗易入狱至昨日夜间惨死之前,已经过了七日,七日的时间内,刑部都没有拿出一份完整的证词,如今却能草率地将苗易之死,定为畏罪自缢。”
谢郁维眼神冰冷,开口直指刑部尚书:“此案审讯中,刑部是否渎职不可知,苗易之事涉及了底下多少官员,更是一无所知。”
“朝中正值用兵之际,前线吃紧的情况下,兵部更不能出现任何的问题,如若放任发展,边疆失利,这个责任可是由刑部来承担?”
这么大个罪名,刑部怎么担得起?
裴济西往常作为武将,很少在朝上发言,如今亦是站了出来,开口就道:“如若兵部处理不好这些事,镇北军愿意代之。”
施元夕听的是兵部官员的转述版本,听完也忍不住挑眉。
这位更是重量级,上来就要架空兵部。
“……如此一来,兵部内的热闹,只怕是难以消停了。”钱侍郎深深地叹息了句。
这般情况下,魏昌宏还每日跟催命似的,问他要个结果。
他倒是想给,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连研制进度都再三被打断,这等情况下,他还能拿出什么结果来?
“如何消停不了。”施元夕站在了兵部内,周围都是来往的兵部官员,她一开口,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见她低头喝了口茶,才道:“该罚的罚了,该杀的也给杀了,不就自然消停了?”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的脸色都青了。
不出意料的,这番话也传到了魏昌宏的耳朵里。
底下的官员瞥了眼他的表情,小心地道:“您说,谢家和镇北侯世子这么连番针对兵部,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魏昌宏冷笑:“如今正是研制改制火铳的重要阶段,他们拼了命想要肃清兵部,就是想要安插自己人进入兵部之中。”
尤其是拉苗易下马,动机实在是过于明显。
而一旦有其他人进入了兵部,目前魏家所掌握的东西,便再也不是机密。
“名单呢,可准备好了?”魏昌宏问他。
苗易所为兵部的官员不可能一无所知。
面对谢郁维的步步紧逼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魏昌宏让底下的人准备了一份名单名单上写着的都是兵部一些无关紧要的官员主要集中在了苗易从前的部下及采买一项上。
他拿这些无足轻重的小官去堵上了朝中那些人的嘴。
官员将准备好的名单递交给了魏昌宏这名单在送给魏昌宏前还进行了数次变更。
此前罗明正的名字其实也在名单上。
可架不住这人动作更快
罗列官员的眼眸闪烁了下此前还真看不出来那罗明正会有这么多的心眼还留意到了那般微小的细节。
“行了。”魏昌宏随意扫了一眼对这些名册上的人并不是很在意将那份死亡名单直接扔到了一旁。
“除此以外还有空缺出来的官职……”官员打量着魏昌宏的脸色。
说话这名官员是现任的兵部员外郎在兵部中职权也不算高。
但因其乃是魏家旁支出身便在魏昌宏面前分外得脸。
他微顿了下意有所指地道:“既是知道了谢家是这般打算咱们也该先行一步将主要的位置占据了才是。”
这等道理魏昌宏如何不知?
只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兵部尚书的任职太过重要他暂时还没有做出决定。
此时闻言目光落在了这官员的身上。
他目光阴鸷看得那官员遍体生凉正犹豫着是不是自己将野心表露得太过明显时就听魏昌宏冷笑道:
“是该提拔一下自己人了。”
此人大喜过望就等着他给出承诺后也好谢恩。
就听魏昌宏面无表情地道:“去将罗明正唤来。”
朝中风向变化魏昌宏不提底下这些蠢材都没注意到那几家的企图。
罗明正却注意到了。
前几日罗明正向魏昌宏进言。
说他发现朝中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似有拉拢施元夕之意。
若说整个兵部内最得魏昌宏信任的人是谁还比较难以界定那最不得他信任的人就非常明确了。
此人必是施元夕无疑。
所以施元夕让影三第二次向罗明正传递的消息就是让他向魏昌宏进言将朝中之人的意图还有她不老实的事都禀报到了魏昌宏的跟前。
此举其实颇为冒险。
毕竟魏昌宏连苗易这种为他卖命许多年的官员都能说杀就杀。
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施元夕?
但若半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便始终无法摘得最
大的果实。
施元夕清楚短时间内至少在她许诺出来的三个月内魏昌宏是不可能杀她的。
她在朝上那番话本质上也是说给了魏昌宏听的。
把她杀了他上哪儿去找下一个能在三个月内给他造出改制火铳的人来?
魏昌宏着实多疑罗明正若仅是告知了他苗易行事不妥之事他还未必会重用罗明正。
毕竟徐京何所做之事连魏昌宏都不清楚罗明正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又是怎么能够得知的?
好在罗明正颇有几分机灵在他盘问的过程中对答如流。
当魏昌宏问及他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事情时他也直白地说了是因他发现了苗易贪墨银两之事想要将此事回禀给魏昌宏。
反正罗明正那份证据没交出去他也确实做了这样的事只要没交那他怎么说都是合理的。
这般行事既符合罗明正平常在兵部当中的行事风格也能叫魏昌宏放心。
只是光这样是不够的。
施元夕便让罗明正将她供了出去。
在魏昌宏眼中此刻能得用的人必定是要与朝中几家都没关系的人。
这点上不用多做些什么他必定会派人去查罗明正的底细。
罗明正在接触施元夕前所有行径都干干净净查不出来任何的不妥。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项。
只要罗明正可以证明他和施元夕也没什么关系。
在多方势力角逐魏昌宏短时间内无人可用的前提下罗明正一定会受到重用。
他的能力是实打实的且还背景干净如今也有攀附之意。
魏昌宏没道理越过他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送给了别人。
至于兵部里的其他人……
有能耐的已占据了比较重要的位置没有能耐只有背景的提拔上来也是个当不了事的。
比如眼前这个员外郎。
施元夕入兵部已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此人就连她的皮毛都没能学会别说这些甚至连许多兵刃他都一知半解。
似这等人
施元夕在兵部中忙着自己的事一直到夜色渐深才听到了院子里的喧哗声。
来往的兵部官员都在恭贺罗明正。
她微顿轻抬眼就听身边的官员道:“……这人的机遇还真是离奇像咱们这位罗大人不过去了几趟宫中便直接升任成为了员外郎。”
施元夕闻言神色不变只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在罗明正经过她面前时道了一句恭喜。
罗明正闻言神色颇为复杂地看向了她。
施元夕面色不显员外郎算什么
。
她给罗明正谋划的真正位置乃是那兵部一直空缺着的右侍郎之位。
从头到尾施元夕的打算都是从兵部这些官员里挑选一个人作为自己人然后借魏昌宏的手将此人慢慢地推上去。
包括拉苗易下马联合三方给魏昌宏施压其根本目的都是在给罗明正铺路。
好在中间虽有波折魏昌宏给的官职也较为吝啬可大体上还是按照了施元夕的想法在走的。
在这所有的谋划中她还将退路都给想好了。
什么退路?
自然是有关罗明正这个人的了。
她此前就说过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后很容易变成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所以她才会让罗明正借由苗易之事来冒头。
苗易可是罗明正亲自拉下马的这中间还有施元夕的运作在而这件事便会成为他此后与魏昌宏间的隔阂。
即便日后他再如何得魏昌宏的重用此事都能钳制住他。
他得以重用的背后运用的都是施元夕的人脉与方式。
魏昌宏会杀掉跟徐京何有所来往的苗易就会杀掉跟施元夕密谋筹划的他。
他只需要清楚这一点
经历从前种种以后施元夕从不相信人能保持本心到如今她已经学会了用她的方式来让人不得不坚守本心。
朝中争斗日益白热化此后的事情施元夕并未过多的参与。
这四方势力中究竟谁会率先占得那兵部尚书之位对她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只每日奔波在了国子监和兵部间偶尔会受到了魏昌宏的传召入宫将眼下的进度回禀给他。
而罗明正在魏昌宏的手底下也逐渐得到了器重。
晚间施元夕都已经睡下了。
外边的窗棂却突然被石头砸中声音很小但施元夕的床榻靠近窗户所以听得很清楚。
她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起身披上了外衣也没点灯只轻轻地将窗户推开。
今夜月色明朗外边的人身型隐匿在了院外的树木之下只从边上递过来了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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