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至此按理来说宫中应当是没有拒绝天子亲卫入宫的理由了。
可朝上的许多官员皆是心知肚明三百亲卫入驻并非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这将直接关系到了周瑛在宫中的地位。
比如眼下周瑛虽是回到了宫中但因为宫内各处皆由魏家把持着她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格外有限。
认真说来是一举一动都在魏家的控制下。
除了上次施元夕告御状那一回周瑛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宫殿中更别说见到皇帝了。
见不到皇帝许多事情都施展不开是没有办法真正同魏家夺权的。
而掌权的第一步就得要先控制宫廷。
魏家的人周瑛驱使不动
三百亲卫入宫在任何时期都会是一件大事。
魏家和魏太后又怎么可能轻易地交出手中的权柄?
尹骸的话说完后殿上的魏太后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
朝上也逐渐变得沉默。
大殿内安静非常气氛却变得越发紧绷。
“宫中侍卫数量向来都有定数宫规如此。”隔了许久后上首的魏太后终是开口道。
“这是建朝时就留下来的规矩不论出于何等缘由皆不能随意打破。”
“天子亲卫护主心切哀家也明白。”魏太后面容沉肃冷声道:“可宫中不比其他规矩一旦随意更改轻则动摇人心重则……”
“动摇社稷!”她微顿语气坚决似乎没有半点回旋的意思:“此事之上不可再提。”
简单的几句话就要将施元夕所有的铺设都给打了回去。
不光如此。
“至于先帝私库内的物件天子亲卫镇守私库多年哀家也体恤你们辛劳。”
“即日起便命天子亲卫将私库中的所有东西移回宫中另犒赏所有的天子亲卫。”
这番话一出场面越发精彩。
底下的许多朝臣面面相觑王瑞平眼眸闪烁要说不要脸还得是魏家。
魏太后这话里的意思不光是不让天子亲卫入宫还要让他们将先帝私库里的所有东西都交出来。
……谣言传了这么久那私库在许多人眼中就如同一个宝库一般。
人没送进去还要赔上不少银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气氛僵持魏太后冷眼看着施元夕她也清楚施元夕不会轻易把东西交出来可如今座上的人是她。
她的话便等同于圣旨。
她倒是要看看施元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抗旨?
“怎么?你这是不愿?”因那尹骸没有给出回答魏太后再次开口施
压。
从刚才开始,他们便一口一个天子亲卫。
既是天子亲卫,却连皇家的旨令都不遵从,这般行事,还想要进入宫中?
魏太后冷笑。
事情进展到了这里,似乎就彻底卡住了。
魏太后把持朝政,她不松口,入宫的事情很难办成。
周遭许多目光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想要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这件事情上,魏家和周瑛占据了天然优势,其他人都无法插足其中。
诡异的是,刚才还在振振有词,手段了得的施元夕,此刻却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瞧着似乎是无计可施,只能埋头应承下来了一般。
殿上的魏太后见状,便要第三次施压。
底下的魏昌宏亦是目光冷沉地看着这边。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原本候在了殿门外的宫中侍卫,此刻面色紧绷,在外边来回踱步。
早朝时分,殿上没有通传,是不能随意进出大殿的。
可这道消息十万火急,侍卫实在是等候不及,便只能想方设法将消息传给了殿内的宫人。
宫人听完之后,亦是神色巨变,当下顾不得其他。
在朝中这么多官员的注视下,将事情告知了方运。
方运倏地抬头,不可思议地往施元夕,准确地说,是往那些镇北军将领的身上看。
他神色变了又变,俯在了魏昌宏耳边,低声道:
“……军中传来急报,镇北军在各处的驻军,皆出现了异动。”
昨日扣下裴家父子后,谈墨是一个人进的京,大军驻留在了京城五十里开外,没有离开。
方运临走前,留下了人手时刻注意着镇北军的动向。
却没想到,谈墨率领的只是个先行部队,真正出现异动的,是各处驻军。
镇北军驻扎的各个地方,都有朝廷的人监视或者是看管着。
稍有异动,消息就会传回京中。
这等事情,镇北军自己也是清楚的。
可今日一早,准确来说应该就是在早朝开始后,所有的大军在明知被监视管辖的情况下,依旧出现异动……这个讯号,就显得尤其危险了。
方运率兵多年,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镇北军的意思。
在闹出了卖国贼的档口,集结军队,是可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出兵的。
但结合眼前的情况,尤其是在魏太后刚准备驳回施元夕提议时,就传出来了这样的动静。
这分明便是威胁,是在震慑朝堂。
是在逼着魏太后点头应下天子亲卫入宫!
魏昌宏听完后,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目光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良久没有言语。
旁边的方运闭
了闭眼,声音艰涩地道:“……有异动的军队还不止镇北军。”
魏昌宏猛地转过头看向了他。
就见他面如菜色,一字一顿地道:“还有冀州驻军,尤蔚手下的军队。”
其实在裴家父子露出马脚之前,方运埋在了冀州的眼线已经注意到了尤蔚那边有些不同寻常。
可尤蔚不比镇北军,他行事谨慎并且将军队上下打理得如同铁桶一般,消息不好打探。
原本方运已经打算亲自去冀州一趟,可没想到临行前出了裴家父子的事,他迫不得已留在了京中,只派了身边一个副将前往冀州。
今日这个消息,就是那名副将传回来的。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魏昌宏并非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周瑛入宫后,魏家也有联合底下州府驻军的意思。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办成的事情,施元夕已经先一步达成。
且最为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她手里的镇北军也好,冀州军也罢,都离京城较近。
除此外,她还有武器。
整个魏家一派的官员大概都想不到,情势会在一夕之间扭转到了这个地步。
不。
方运呼吸缓慢,心绪尤其复杂。
这么大的一盘棋,怎会是一朝一夕间建成的?
周瑛和施元夕,只怕早就已经跟尤蔚联合在了一块。
他昨日连夜派人去查探镇北军,想知道施元夕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说服镇北军的。
而今看来,这个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此前不过是装出来的弱势,背地里却悄悄同尤蔚联合。
尤蔚可是镇北军出身!
由他去游说镇北军中将领,只怕比之任何人都要有效!
镇北军加上冀州驻军,还有极为善战的天子亲卫。
方运闭了闭眼,施元夕手里的,不是七万多兵马,而是……十万大军。
他将所有事情梳理清楚的瞬间,脸色也彻底苍白了下来。
方运轻抬头,注意到了魏昌宏阴翳的神色,他心头难熬,却不得不提醒道:
“严将军还未得胜归来,京畿营加上其余能用之人在一块……仅有七万兵马。”
而施元夕手里的军队,必定配备了强悍的武器。
……方运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可这等情况,越是摸不清,越是难以行动。
更别提她还有防弹甲胄的制作方式。
如若真的动手,哪怕镇北军如何弱势,在强势武器的加持下,局势只会一边倒。
到得此刻,方运终于明白了施元夕为什么要主动在朝上披露先帝私库这个东西了。
多年来遭到京中连番打压的镇北军
,与装备精良的京畿营,压根没有一战之力。
即便是有施元夕,他们也不能凭空变出军备来。
可加上先帝私库就彻底不同了。
那个未知的私库让他们盘算不清施元夕手里的武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赌不起。
施元夕要的,就是他们赌不起!
京畿营的五万兵马赌不起,朝上的魏家官员赌不起,那占据了极高地位的魏太后和魏昌宏,更赌不起!
今日如若不在朝上做出让步,那么谁都不清楚,施元夕会做出什么事来。
到得此刻,方运终于感觉到了那种深切的窒息感。
他看着施元夕那道看似纤弱的身影,都只觉得阵阵窒息。
此人不仅是擅隐忍,能图谋,且还有着极大的野心。
能走到的这一步,必定是她日以继夜谋划才能出现的局面。
与之相比起来,魏家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便是没有在她刚刚崭露头角时,就将她彻底压下去。
或者说,是高高在上久了,导致他们从不把施元夕这样的蝼蚁放在眼中。
蝼蚁?
如今这蝼蚁,都快要长成和魏家一样的庞然大物了!
同样得到宫人传递的消息的,还有殿上的魏太后。
和方才的气定神闲不同,魏太后脸色一瞬间阴沉至极。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底下的人,那留着长长的指甲,保养得宜的手,不经意间撞到了旁边的赤金扶手。
指甲被生生折断,鲜血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边上的宫人神色巨变,忙道:“太后……
魏太后却轻抬了下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朝上这番动静,和帘后传来的声响汇在了一起,让殿内的很多臣子都察觉到了不对。
魏家刚才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怎么话说到了一半,就这么突兀地停了下来?
周遭视线不断投射到了魏昌宏及殿上。
那些低微的疑问,眼下都像是放大了许多倍,萦绕在了魏太后的耳边,让她烦闷不已。
然而这朝上再如何混乱,殿中那人都始终保持着平静。
魏太后看着,冷笑连连。
在众多朝臣面前,她第一次失了雍容华贵的太后仪态,第三次向天子亲卫施压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看得见底下方运那苍白的脸色。
魏太后闭了闭眼睛,沉默许久后,终是道:“传哀家懿旨,即刻起,宣天子亲卫入宫,护卫皇上周全。
“退朝!
应、应下了?
此刻还不清楚军中异动的众多官员,闻言都懵了。
本以为此次交锋的最后结果,也会如同之前的几次那般,施元夕最
后只能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万没有想到魏太后都突然在这个时候松口应下。
那朝上权势滔天目中无人的魏家竟然退却了?
施元夕在无数惊骇的眼神中淡定自若地道:“谢太后隆恩。”
魏家当然要退却了因为此时退让就只是往宫里进驻三百个亲卫而已。
若是不退冀州大军压境到时候退的可就不只是些许亲卫那么简单的事了。
当然理智上来说其实双方都清楚施元夕意在震慑朝堂轻易不会发兵。
可魏家是赌不起这个后果的。
尤其是在边疆战事还没平定的时候。
是以此战施元夕从锒铛入狱到大获全胜。
她立在了人潮中勾唇轻笑。
事情宜早不宜迟早朝结束后施元夕便让尹骸亲自去点人入宫。
他们都清楚魏太后是因大军震慑而不得不做出退让且说的话模棱两可并没有明确说出何时让天子亲卫入宫。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尹骸直接让三百天子亲卫候在宫门外。
他们在宫门口候了快一个时辰宫中才传来准信打开了宫门让他们接受检查入宫。
三百亲卫便这么一个都不少地送入了宫中。
这个结果施元夕异常满意。
其实若魏太后没有将姿态放得那么高软和态度让他们减少人数入宫那今日之事说不准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历经这么多次施元夕多少也对魏家尤其是座上的魏太后有了些了解。
大权在握又过得奢靡且随心所欲。
如今的魏家早就不知道低下头颅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就是算死了魏太后会用强权迫使他们低头才会釜底抽薪发动所有的镇北军。
此事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那镇北军才下定决心跟随尤蔚的脚步倒向他们这边她就来了这么一手刺激的。
若是出现丁点闪失便会得到一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好在她到底是赌赢了。
今日之后到战事彻底结束前宫中再不会是魏太后的一言堂。
进驻宫中的三百亲卫首先占据的就是皇帝和周瑛身侧。
她还让人将从前青云寺的那个住持请到了京城
那些镇北军将领也尤其高兴。
他们难得入京施元夕索性让府中的张妈妈帮忙置办了几桌席面邀请这些将领和李侍郎等人来县主府上喝酒吃饭。
来的人多她这个小宅院便显出几分局促来了。
好在张妈妈临时想了个办法在里边的厢房
中置办了几桌,加上近些时日天气极佳,占用了花园里的石桌,才好不容易坐下了这么多人。
只军中那些将领喝多了,情绪上头,拉着施元夕就要跟她痛饮三大杯。
这可把张妈妈气坏了,施元夕痴傻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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