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
施元夕的话如同往滚烫的油锅里扔进去了一块石头令得整个朝野都为之震动。
魏家一派的官员神色惊变有人当下道:“圣上跟前你竟是敢这般胡言乱语他们三位都是朝中重臣!涉及如此重的罪过你却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张口就是……”
施元夕却压根不想跟他们争辩她冷声道:“所谓捉贼拿脏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那官员还欲再说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奇明抬起了头来神色冷峻地道:“满朝文武却事事都要一个学生来举证。”
“若什么事都要她来做还要这满朝官员做什么?要大理寺、刑部、顺天府何用!?”
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淋下瞬间灭掉了这些人的气焰。
那跪在了正中满头虚汗的姜帆却在听到了施元夕的话后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上午的日光不算毒辣
施元夕人证物证皆有事情披露后他本就已是危在旦夕她还半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直接掀了魏家的老底。
姜帆无比清楚牵扯到了私造武器便是与谋逆挂钩。
到得这个地步魏家必定不会留他。
“够了!”果不其然上首的太后骤然开口在这暑气闷热的天里她的声音却犹如寒冬腊月般阴冷听得底下的姜帆彻骨寒凉。
“姜帆贪墨受贿勾结官员罪该万死!”日光落在了魏太后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她吐出这番话时仍旧是那副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模样。
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只唇齿间一张一合便直接宣告了姜帆的命运:“将其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太后……”姜帆倏地回过神来浑身发抖还欲分说些什么。
却直接被魏太后打断:“把人拖下去。”
她身侧的魏忠一抬手那姜帆连一句为自己辩解或是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直接被拖出了宫门外。
一时间满朝俱静。
魏太后面沉如水抬手轻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半眯着的眼眸中透出些许冷光:“哀家乏了今日暂且休朝朝中若有要事明日再议。”
可她还没起身就听底下的施元夕道:“启禀太后还有吴侍郎、赵尚书二人未曾处置。”
施元夕轻垂着眼眸仿若没注意到周遭那接近凝结的气氛只不疾不徐地道:“既是勾结官员又怎是一个人的罪责。”
当着所有的朝臣魏太后的神色一度难看到了极点。
事已至此这三人必定是保不住的了。
可怎么处置又
何时处置决定权都在魏太后的身上。
魏太后只判处了那姜帆就是想要再给刑部留些时间。
以免赵觉和吴侍郎同时倒台整个刑部都落到了徐京何的手里。
却没想到施元夕这般不知死活在这等情况下还敢阻拦她。
魏太后抬头目光仿若将施元夕直接洞穿。
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这个从前在她侄女面前都不敢多喘气的女子竟是叫嚣到了她的面前来。
魏太后沉默片刻终是冷声道:“赵、吴二人与姜帆同罪!”
“另命京畿营方运前往三人府中查抄府邸及脏银。”魏太后说及此处面带冷笑:“加派重兵前往黑市若有发现私造重武者杀无赦。”
做这件事情的人是方运可因为施元夕并没有证据魏太后直接将所有的处置权交给了方运。
监守自盗自不可能再有任何下文。
且她勒令方运严查只怕多少也发现了端倪。
施元夕的人如若不在黑市里又怎么会对黑市的事这般熟稔?
在魏太后迫人的目光注视下
原本已经说出休朝的魏太后此刻却没有直接离开。
她目光阴沉看着面前的施元夕忽而道:“这三人犯下重罪朝堂尚且还没有查明你倒是手眼通天。”
“你不过只是个国子监生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插手朝堂之事?”
朝中一静。
王瑞平变了脸色。
魏太后这是要拿施元夕撒气。
在场的官员谁不知道施元夕背后的人是周太妃可她明面上仍旧没有官身虽说是有甲一的名头可这些事情都得要看上位者的意思。
是僭越还是立功都只在魏太后的一念之间。
“卢祭酒。”魏太后冷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哀家倒是要问问你依据朝中的规矩她这般行事该当何罪?”
卢祭酒面色难看一时难以回答。
这便是魏家的行事风格他是国子监的官员今日他若是答得不合魏太后心意魏太后便会将施元夕行事莽撞的罪责落到了他的身上。
拿他和施元夕一起问罪。
可施元夕所做的事实在无法让卢祭酒昧着良心作答。
“启禀太后。”而就在这等凝固的气氛下施元夕再次抬步向前当着无数朝臣的面她神色坦荡地道:“学生奉的是皇上口谕。”
她着一身国子监的学子服站在了一群官员里尤为惹眼。
气压冷沉在这窒息般的氛围里所有官员皆抬首看她。
却没想到座上的小皇帝会在此刻开口。
小皇帝抬头看了眼周瑛将放在了宽大袖子里的小手攥得很紧将此前记住的话清晰明白地说出了口:
“李侍郎乃国之重臣突然遭人陷害朕心震怒。”
那个自登基以来一直被所有人视作傀儡的小皇帝在周瑛入宫后突然变得口齿伶俐吐字清晰。
还透着些许寻常孩童没有的聪慧。
“国子监生本就有替朕分忧之责。”小皇帝抬眸对上了魏太后那双阴沉沉的眸浑身瑟缩了瞬。
他脸色煞白本该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努力地吞咽着口水想要将克服恐惧面前的那张面容仿若变成了夜里空荡荡房间中那躲藏在了四处想要掐死他的鬼。
如影随形。
他有些喘不上来气身型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魏太后见状轻描淡写地道:“皇帝当真是长大了如今行事是半点都不把哀家放在眼中了。”
“是这些时日哀家处置了几个刻意教唆皇帝的宫人让皇帝不高兴了?还是有什么人在背地里挑唆哀家跟皇帝的关系?”
她说这话时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周瑛身上。
周瑛身体其实并没有好全只是临出门前让陶云给她抹了些胭脂。
在这边站了这么久她已有些头晕目眩背上都被冷汗浸湿。
但她仍旧挺直脊梁闻言缓声道:“太后何出此言。”
众目睽睽之下她转过头直接同太后对视:“皇帝自来孝顺莫说太后只是杀他身边的宫人就是要杀别人皇帝也无有不从。”
那魏太后的脸色骤然变得格外难看。
周瑛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踩在了她的忍耐限度上。
孝顺那是该孝顺她这个生母还是魏太后这个嫡母?
又说皇帝对她无有不从。
此事便是朝野皆知被她这个生母以这等方式说出口就是在向世人宣告魏家的不臣之心。
若非在朝臣面前魏太后只怕早已让人撕破了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可在她开口后那原本恐惧瑟缩的皇帝竟是逐渐安稳了下来。
再抬头时小皇帝目光澄澈视线透过了群臣落到了远处一身白蓝衣裙被日光照射着像画里走出来的人身上。
“母后说得没错
“是以即日起命国子监甲一级生施元夕入朝为官!”
一语毕满朝皆惊。
周遭所有的朝臣俱是变了脸色。
那
魏家一派的官员更是神色尤为激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施元夕更是不知死活地将这件事情闹到了最大惹来京城内外所有人的注意。
所为的并不只是救出李侍郎那么简单。
今日她所做的事情都可以让那李谓来做李谓也是国子监生并且立场更为贴合。
落难之人可是他的亲爹!
但偏偏绕开了李谓让施元夕来领这个头。
周瑛一派的根本目的就是想要用赵觉、吴侍郎、姜帆三颗人头送施元夕步入朝阁!
今日若让她真正有了官身那她便会成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踩着朝中三位重臣的头颅以女子身份涉及官场的第一人!
反应过来的一众官员皆是憋闷到了极点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而同处在了朝堂上的谢郁维、裴济西乃至于施元夕的大伯父施致远等人均是神色巨变。
甲一级距离入朝堂本也不过一步之遥。
可这是对于正常学子来说。
施元夕可从不在这个范围内。
包括了朝中许多臣子在内即便清楚目前施元夕方声势极大也未曾想过她会这么快这么直接地便想要进入朝堂。
以至于皇帝这番话一出引来了无数争讨。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魏家一派的官员率先站了出来高声道:“大梁建朝多年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
“她能在国子监内读书已经是圣上开恩此等先例绝不能开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反应激烈的还有御史台的人。
“女子为官有违祖宗律令更别提此女今日还在宫外煽动学子造谣生事未进入朝堂
“如此行事她若进入朝堂只怕将引起更大的灾祸!”
“女子为官乃是不详之兆臣等恳请圣上收回成命!”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小皇帝的一句话直接让这大殿外边乌泱泱跪下了一群人。
出来请命的这些人倒也并不只是魏家一派的官员和什么阵营无关朝中不少顽固迂腐之辈自来信奉的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
在他们眼中若非特殊情况使然施元夕甚至不该出现在了朝堂上。
所以才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当然了这中间又有多少人浑水摸鱼又有多少人已对周瑛一派生出忌惮借由此事刻意打压便不得而知了。
魏太后看着这番场面忍不住冷笑。
周瑛以为教会了小皇帝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真的能让施元夕平步青云了?
瞧瞧。
都用不着她开口,这些朝臣就已经将施元夕的路堵死了。
一片嘈杂声中,郑奇明轻垂眼皮,冷笑道:“可笑。
他的话,让那些急切的朝堂官员,安静了些许。
众多官员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只听他道:“你们之中,何人是甲一出身?
那些请命的官员神色变了变,周遭气氛冷沉了几分,有人按耐不住,讥声道:“考至甲一,便能将她的身份盖过去了吗?
“依照郑大人的说法,那日后只要是有些才华的人,不论对方是何人,纵是那等杀人放火的穷凶极恶之辈,也能进入朝堂之中?
“你将我大梁朝堂当成什么了?
那原本打算不作声的王瑞平,听到这番话后,到底忍耐不住,高声道:“我竟是不知,在于大人眼中,女子身份就等同于杀人放火的罪人了?
“这么说来,于大人的母亲,你的妻女,你全家所有的女性,竟然全都是罪人了?
王瑞平气笑了:“于大人身为罪人之子,怎么还能出现在了朝堂上?于大人这时不高喊律法何在了?
这件事情上,其实涉及到的是朝堂争斗,往常王瑞平不会轻易出面,可他看不惯这些人没什么能耐,却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指认贪官的时候不见他,偷换概念倒是有一套。
“王大人不必同我等争辩,于大人的话虽有失偏颇,但不无道理,朝堂取士自来都有规定,女子就是不能入仕。
“规矩如此,便当依据规矩行事,若因她有才就坏了规矩,那这天底下的规矩,都可以视作不存在了吗?
殿外静了三分。
施元夕低垂着眼,不置一词。
从她想要踏足朝堂那天起,她就清楚,这件事必定会引来大批人的攻讦。
眼下这等局面,只能说是在她预料之中了。
她不开口,郑奇明作为三朝元老,在此事上却是最有说话资格的。
郑奇明冷声道:“才学不重要,那在你们的眼中,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施元夕为朝中打造改制火铳,让前线将士大获全胜,这等事宜,也不重要?
“肃清贪官污吏,还那无辜被坑害入狱,受了极大折磨的李侍郎一个清白,也不重要?
“那在各位的眼中,是不是说,只要朝堂内没有女子为官,便是前线失守,贪官横行,就算是你们中间任何一人被赵觉那样的人坑杀,也没有半点妄言!?
“只要能够守住你们口中的规矩,大梁江山也好,黎民百姓也罢,皆不重要,是吧?
满场死寂。
谈及施元夕的才华,他们能有很多反驳的话,可提及到了改制火铳和今日
这件事上,施元夕就是有功劳。
他们可以否认她的才华,却无法否则她的功绩。
尤其前线战报刚传到京中没多久,整个大梁都知道施元夕做的事。
那赵、吴、姜三人才在施元夕寸步不让的前提下,被定了罪。
这是再如何颠倒黑白,也难以反驳的事情。
甲一是施元夕正统的出身,这些功绩才是她立身的根本。
他们无法否认功绩,就等同于无法否决施元夕这个人。
气氛冷凝下来,那些请命的官员脸色越发难看。
在这漫长的沉寂中,魏昌宏神色冰冷地道:“朝堂官员犯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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