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扬。
看来,成老太爷,心底还存着几分未泯的良知。
未曾因一己执念与不甘,便将裴驸马心中那个纯粹的世界,撕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她无意去深究,成老太爷留存这份良知的根源,究竟是对清玉大长公主未了的情意,是对裴驸马残存的一丝善意,亦或,仅仅是一念之间的怜悯。
她更看重眼下的结果。
裴驸马能如今日这般,便已是最好。
故而,她也愿意静下心来,听一听成老太爷的来意,以及他对此事的态度与对策。
至于她,只有一个要求,成景淮,必须死!
她绝不容许一个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人,继续活在这世上。
倘若成老太爷执意要保成景淮的命……
那便是她错估了清玉大长公主在他心中的分量,也错看了他的为人底线。
届时,便各凭本事,看究竟是谁,更棋高一着。
对此,裴桑枝的心念分外坚定
裴桑枝的决绝与杀伐果断毫不掩饰,成老太爷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瞧的明明白白。
所幸,他尚未老眼昏花到因那点微薄的血脉亲缘,便昏聩到非要力保成景淮。
否则,只怕真要迎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了。
“你的要求,老夫并无异议。”
“世间有些人的命数,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也怪不得老天爷。”
“要怪,就怪他自己。”
“既不长眼,也不过脑,空有一副自以为天下人皆负他的蠢笨心肠。”
成老太爷开门见山,先把话摆在明处,点明了裴桑枝最在意的那条底线,为后续的交谈定下了调子。
裴桑枝眉间霜雪稍融,低眉顺眼:“成老太爷英明。”
裴驸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那双未经风霜、与他年纪不甚相符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的天真。
他视线在成老太爷和裴桑枝之间来回扫视,左瞄一眼成老太爷,右瞟一眼裴桑枝,甚至还不忘掏掏耳朵,方才莫非是走神了?还是耳朵突然不中用了?他家这好孙女儿,到底提了何等要求?
一语未发,便心照不宣的达成默契了?
这俩人之间差着两辈呢,万不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裴驸马赶忙挥手打断:“停!从现在起,你俩不许对视,也不许挤眉弄眼地意念沟通!”
话音未落,他已不顾体统地喊来暗卫,搬来一把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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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雕花大椅,硬生生地坐在两人中间,活像一尊门神。
他这个做祖父的,非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绝不能让成二那老狐狸,把他的好孙女儿给忽悠进阴沟里。
一念及此,他只觉热血一涌,一股沉甸甸的使命感昂扬升起。
裴桑枝闻言,一时失笑。
她最初的初衷,不过是寻一座可靠的靠山,好让她在这**不见血的永宁侯府中不至于孤立无援。她扯虎皮拉大旗,借的便是裴驸马那天然的辈分优势,好叫她有底气与永宁侯、庄氏斗上一斗。
那时的她,全然想不透,裴驸马究竟是凭着何等手段,不仅自身稳坐驸马之位,更让清玉大长公主心甘情愿,陪他演了那数十年如一日的倾心戏码。
如今想来,她终于明了。
裴驸马或许算不得俗世定义的聪明人,却是真正大巧若拙的纯粹之人。
行事看似荒唐不羁,却总能在关键的节点,做出最恰到好处的选择。
与这样的人朝夕相对,既省心省力,又有生趣。
裴桑枝想,清玉大长公主大抵便是在这年复一年的烟火寻常里,真心实意地陷了进去,才会于病重弥留之际,仍要为裴驸马铺好后路,做最周全的打算,谋求一个最万全的结局。
“即便成景淮**,也难保风浪不起。毕竟,真正能搅动风云的,从来就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秦王与承恩公府。
裴桑枝敛起思绪,正色道:“当承恩公府老夫人决意接过成景淮这个烫手山芋时,势必已洞悉了他的诚意。那些书信字画,恐怕早已呈送至她手中。
“敢问成老太爷究竟作何打算?此事要如何真正平息,又如何确保清玉大长公主的身后清名不损分毫?
裴驸马一听这问题,顿时把脖子也不自觉往前探了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望向成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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