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瑶离开京城前,谢况曾多次嘱咐她,让她留心地方上的情况。
正因为谢况是从地方起兵走到篡位这条路的,他更知道在承袭了前朝旧制的情况下,地方是有多么难以管控,因此他称帝后也格外留心控制地方势力。
无奈以现有的治理体系,皇帝在中央对地方的控制是很有限的,相比之下,当地的郡望豪强则具有更大的优势。
前江夏王谢冲在流徙途中遭到水匪袭击,押送的官兵护送不力,而匪徒疑似有江州本地势力的庇护……这是官方的说法。
谢况将谢冲遇袭一事安在了地方势力的身上,成为他开始整顿地方和军队的导火索。
一时间,谢宜瑶竟说不上帝王是薄情还是无私。
然而身为天子,谢况并不能轻易离开都城,尤其目前太子尚且年幼,无法监国理政。故而谢况不得以出此“下策”,让谢宜瑶替她到地方上去看看。
她想,谢宜瑶肯定比那些大臣们更值得信任,而且她没有和盘根错节的官场有大的牵扯,和周禄等人也没有恩怨,最能将真实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转述与他。
无论如何,因为有皇帝的旨意在前,所以当谢宜瑶提出要随周禄去军营的时候,饶是陆安也没有办法提出反对的意见。
好吧,他也说过一句“太危险了”,但被谢宜瑶用“所以才需要陆将军护卫本公主”给硬生生塞了回去。
周禄更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他勉强抽出了一整天的空闲时间来陪临淮公主,但他巴不得可以赶紧回到军营里去。自从就任一来,他可还没有一日不曾在军营露面的呢。
虽说有公主在场,他也得多费点心思,可周禄到底是威望和手段兼具的将领,不愁控制不住场面。
此时士兵们本就都在校场上训练,周禄底下的这批兵算得上是军纪严明。没有将领的命令,饶是周禄本人带着数人经过他们身旁,也没有一人随意打探或议论的。
谢宜瑶换上军装,她身形本就高大,穿上将士的衣装打扮,乍一看谁也想不到她会是位公主。因此军队中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即使知道临淮公主会亲自莅临京口,也没法把这个跟在周将军身边的人和公主联系起来,只当做是前来与周将军议事的普通官吏。
谢宜瑶近距离视察一圈操练中的将士,又踏上了点将台,从高处俯视着眼前这几千人。
晴日当空,阳光映照在冰冷的铁器之上,反射出刺眼夺目的光芒,谢宜瑶顿时觉得恍惚。
她方才还觉得这些士兵如此鲜活,可一到了高台之上,竟然看不清他们每个人的面容,只能看见一群完全相同的服饰,谢宜瑶突然觉得他们是如此虚悬的存在。
周禄看谢宜瑶好像看呆了一般,主动问道:“殿下可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军队?不算上京中那些宿卫军,而是真正要出征打仗的军队。”
周禄这话说得不算很严谨,宿卫军也并非不会抵抗外敌,不过在当下的楚国,这样说也不算错。
谢宜瑶微微摇头,笑道:“当年在襄阳,我也亲眼见过几次父皇麾下的将士们,当时虽然年纪小,印象却很深刻。不过咸宁元年以来,这确实是第一次。”
在治军方面,谢宜瑶实在没有能说得出口的新奇见解,更别提她面对的周禄可谓是当时顶尖的将领了,所以谢宜瑶也没有班门弄斧,而选择虚心求教:“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周将军从庐陵王手中接过南徐州刺史一职还不到半年吧。这支军队如今已然是将强兵勇,可见将军治军有道,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周禄道:“并非全是卑职的功劳。他们本来就是庐陵王殿下治下的精锐。先前我已因在雍州的经历,知晓庐陵王的治军手段,有了经验这次衔接自然也就更为顺利。当然,我这个做将领的,最首要的,就是要了解各位兵士有何长短,才能把这支军队最大的长处发挥出来。”
谢宜瑶看着底下那些陌生的士兵,周禄应当能说出他们中不少人的名字吧。
“这就是所谓的‘因能授职,各取所长’吧?”
周禄闻言,很是惊喜:“殿下曾读过《六韬》?”
“纸上谈兵而已,远不及将军。”
“不不不,殿下能有自己的思考,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周禄愈发有了兴致,“既然殿下读过几卷兵书,卑职也就不怕词不达意了。”
谢宜瑶笑道:“周将军放心,我会将你的话好好转达给父皇的。”
周禄会意:“那卑职就继续说了。这第二重要的嘛,就是和底下的将士们要打成一团,不能高高在上,而要适当放低身段,最好是能做到亲如兄弟一般。还要学会如何在关键时刻鼓舞士气。这些听上去好像不及军事训练重要,但关键时刻可是会扭转战局的。”
周禄之所以会成为给谢宜瑶带来深刻印象的将军,除了这一世的功绩外,还有前世多次以少胜多的传闻,饶是谢宜瑶也知道这位周将军及其会用兵。
外行都把周禄传得是神乎其神,但谢宜瑶今天才算知道,周禄不过也是个人类,他的成就自然也是脚踏实地做出来的。
就像小时候谢宜瑶总觉得帝王是天底下最尊贵、最遥不可及的人,但等她亲眼目睹父亲谢况当了皇帝之后,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谢宜瑶把周禄说的这些话都记在心底,与其景仰和尊崇他人的成功,她更倾向于选择效仿和学习。
周禄又为谢宜瑶讲了些治军上的经验,他说得通俗易懂,没有什么文绉绉的话,谢宜瑶很容易就听懂了。末了,周禄还问谢宜瑶:“殿下要不要和他们说几句话?虽说京口几年内基本不会打仗,但他们确实要上前线的。公主代表陛下而来,肯定能大大鼓舞人心。”
“我确有此意,”谢宜瑶道,“不过不如等众将士训练结束再说吧,免得扰乱了训练的节奏。”
“也可。那殿下不如先同我到后面去休息一下,那边谈话也能更方便些。”
谢宜瑶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
……
营帐内堆放着成卷的军书,案几上有数张薄纸被散落地镇住,杂乱无章。
“让殿下见笑了,卑职平日都在这里办公,没时间整理。”
“无事,”谢宜瑶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周将军不必为此挂怀。”
州刺史的办公场所自然涉及很多机要,因此除了谢宜瑶和陆安,其余人要么在外头守着,要么暂时到别处去了。
周禄简略地收拾了下案几,刚吩咐叫人上壶茶水,突闻有人来报。周禄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眼端坐着的谢宜瑶和陆安,后者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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