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这次回来，还没有去见过你堂弟吧？”
陆渊知道谢况指的是陆安，便道：“臣回京后忙于休整，臣弟也有公务在身，一直对不上时间。”
谢况拍了拍陆渊的肩膀，道：“难得回一次京，该去好好看看他。这些年他离了你，反倒表现得比以前更好了。”
陆渊道：“是阿安他自己争气。”
“他刚进宿卫军时，还和人起过争执。你知道，总有人会觉得他是靠着你才能如此顺遂的。后来兴许是突然醒悟了，待人接物都更圆滑了些。当然，本职工作也做得很好。朕想着他这样的人才，不该为了避嫌而不能重用。正好自从郭将军去世后，领军将军的职位一直空着，道审，你觉得他适不适合？”
和护军将军不同，领军将军是统领皇城内的宿卫军的，其重要性甚至要高于护军将军。
之前的领军将军是郭遐，虽然他这一生的战绩胜败参半，但至少是谢况身边的老人，忠心耿耿，谢况选他统领宫中的军队，是没有人有异议的。
但陆安不一样，先不说他现在就是个左军将军，直接升为领军将军跨了太多级，就算是他一级一级向上爬，也难免会因为他是陆渊堂弟的缘故而被非议。
禁中侍卫体系很是复杂，为了安全考虑，谢况更是在前朝原有的基础上，还增添了许多将职，互相牵制、监督。
陆安若能担任其中一支的将领，只要他以后不犯大错，陆渊都不必再忧心这个堂弟的前途了。再等几年，他或许能当个左卫将军或是右卫将军，这已经是陆渊敢于设想的最高一阶了。
毕竟陆安早年间在外并没有立过什么功啊，谢况此举或是真的看在陆安年轻又有才干的份上，想把他提拔起来，让平均年龄不小的宿卫军有更多新鲜血液，但陆渊是不信的。
他在谢况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很知道他的性格。从前谢况还是个将军的时候，陆渊就已经见识到了此人心计之深。一件事，若不能带给他远超过弊的利，谢况是不会轻易愿意做的。
想到这些，陆渊自然是先回绝了：“臣弟资历尚浅，怕是担不起领军将军的职，不能服众。”
谢况作思考状，片刻道：“也是。那不如就让他任中领军一职吧。”
这虽说比领军将军的职位要低一些，但对陆安来说，还是太高了。
但皇帝的意见是不能随意反对的，陆安本就没能摸清谢况到底是怎么想的，先前他拒绝了一次，已经惹他谢况面色有些不悦，眼下要是话说得不好，也不知会不会有别的问题……
“陛下，臣以为臣弟若直接晋升为中领军，还是有些不太合适。”
“你的意思是，要朕一级一级提拔他？”
陆渊拱手道：“是。”
“既然是你执意如此，那朕也不好为难。朕也会问问他本人的意见的。”
“谢陛下隆恩。”
谢况见陆渊不再推脱，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道：“明年春天，太子就要加冠了。你不如多留一会，等过了太子的冠礼再走也好，还能顺势在京城过个年，岂不美哉？”
太子明年春要加冠的事，陆渊还是第一次听说，难免有些惊讶。他算了算谢容的年龄，道：“太子尚还年幼，陛下可是有意让他正是参与朝政了吗？陛下春秋鼎盛……”
陆渊这次回京，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比如说皇帝病得很厉害了的，还有说皇帝疯了的。他也因此为谢况提心吊胆了许久，总归是多年相识，哪怕如今君臣有别，多少还有点嫌隙，也还是有点情分在的。
但陆渊今天一见到谢况，就知道坊间的这些流言是不该信的。虽然谢况的头发比他上一次见时白了更多了，但看上去还是身强体壮的样子。
谢况也很明白陆渊的性子，看他这个样子，很快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无奈道：“你想到哪去了？朕的身体硬朗得很。但他是到了该历练历练的年龄了，哪怕朕还要坐几十年的皇位，也得让他先参与起来。更别说加冠这事，寻常皇家也有的是这个年龄就办了的。”
陆渊连忙道：“是臣唐突了。”
“不过啊，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谢况站起身来，踱步到了窗前，望向窗外，“生死有命这件事，朕现在才真的明白。豫章王，朕的七弟，这十几年来在荆州一直好好的，朕想着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也就没召他回京过几次。可这一切就是这么突然，他突然就染了疾病，去了。景灿他也病得越发厉害，不得不挂冠而去。这样一来，叫朕很是不安啊。朕这次急着把你喊过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某日一别，也不知何事才能相见。”
陆渊性情耿直，他听出了谢况的言外意。之所以谢况那么想急着提拔陆安，就是想让陆渊可以安分地呆在地方上。
和周禄不同，陆渊和谢况共事二十余年，更受谢况的信任。
谢况可以容许陆渊长久地在某地，就像蔡登一样。他们几个都在谢况为数不多的，并不太防范的心腹之列。
因此谢况和陆渊进行这些“交易”，是不必像对待周禄那样的。对待陆渊，谢况更倾向于给出实打实的好处，比如提拔一下你的堂弟，好让你心甘情愿地在地方上呆着，并且能继续乖乖听自己的话。
自认理解了谢况的想法，陆渊也变耿直，不怕帝王的猜疑了。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可虽说现在两国之间并无战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臣如果在这里留到明年开春，万一前线有了什么意外情况，一时半会是赶不回去的。不是臣自夸，但没了臣，豫州那边的军队就是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要出乱子的。豫州是离不开臣的，臣也离不开豫州。还望陛下恕罪。”
说完，陆渊拜倒在地。
谢况快步走了过来，将陆渊扶起：“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你这就小题大做了，罢了罢了，你心系天下，是朕唐突，朕不强留你就是了。”
“谢陛下。”
“哎，”谢况叹道，“现在豫州要筹措着修堰的事，那边是得有人盯着，朕倒也不是没想过。但朕到底是舍不得你啊！”
这话就说得有些肉麻了，陆渊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可他也不能在皇帝面前失态。
于是他很快下定了决心，也作出十分不舍的样子。
“臣也舍不得陛下。”
……
之前听闻周禄回了京，并任了护军将军一职，陆渊是有点担心自己会是一样的结局的。
他可不想留在京城。
想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京中那些清贵名流的士族做派，陆渊才极力请求到地方上去的。
谢况担心他有归京的意思，但陆渊却是更想回地方去。反正妻儿是都在身边的，至于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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