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九月了，江左也要换陆雨枫做主事了，我自然该和你做风雩阁的述职报告了。”冷时第一次来妙手堂内部，对这里的环境感到格外新奇，“妙手堂堂主居然亲自下场帮忙称药材？”
“可不是，新来的学生当然得带着了。加黄连！对！就是这一锅！”曲鸢还在指导一旁门生，“还要加一两！行了，白芷，你过来看着她做。”
曲鸢叫了另外一个头上簪了花的门生过来，对着她耳语一番，才带着冷时往一边的茶室而去。那名为白芷的簪花门生倒是瞟了冷时一眼，那眼神中尽是包不住的探究。二人对视上了，倒是也不畏惧，反而对着冷时微微一笑才转身离去。
此人并非等闲之辈，想必是曲鸢的心腹。
冷时随着曲鸢去了茶室落座，室内内云屯、乌府、水曹、器局、品司、商象、归洁等茶具一应俱全。
“我这只有湖州的紫笋，你凑合凑合。”曲鸢右手拿起分盈给商象加水，左手从一边拿出一碟子果子，“加点果子？”
“茶有真香，有佳味，有正色，烹点之际，不宜以珍果香草杂之，你居然加果子？”冷时拿起一边的云屯，“你这是什么水？”
“喝茶要晏坐行吟，清谭把卷，既然不得风雅，何必不能加果子？”曲鸢笑道，“梅水。虽然秋水最好，但是我没存下来，梅水煮的茶是白而甘，你正好喜欢甜的。”
她这样一说，冷时反而想起沈园的水。沈园离西湖近，沈缨每年都会取一个大缸子把西湖水存起来，澄淀六七日。有风雨就覆盖住缸，晴天就晒，受日月星的气息，用以烹茶，那可真是甘淳有味。妙手堂离西湖不远，为何存了梅水？加果子这样的煮茶并不稀奇，但是放在曲鸢身上就有些不寻常。冷时内心对于这样的煮茶升起了一股疑惑，但是眼下并未看到其中的线索。
“我回江左已然十日，后天就是九月初一。这十日里我庄卿去调查了观音庙，在里面碰到一个婆婆，说是赵娘子和观音庙有一点关系，于是我们就去看了赵娘子，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顺便和玲珑楼的供养人见面，因为我说要在观音庙办一点法事。”冷时把这十日的来龙去脉都简略一说，但是隐去了对于镜空的怀疑。
“所以观音庙之人并未有反常之处？”商象里水沸腾起来。沸水煮茶则鲜嫩风逸，迟了的茶就会老熟昏钝，因此曲鸢连忙加入紫笋和果子。
观音庙的人？曲鸢这是又知道多少呢？冷时听着她的话，心下诧异，但是面上不显，帮忙把天目茶碗端过来，嘴上敷衍：“惟有那婆婆反常。”
曲鸢扶了扶自己手上的镯子，倒是斜着眼不着痕地瞟了她一眼，却岔开了话题：“你和庄卿处得怎么样？你俩真是瓜缠葛藟，松附丝萝。老情人见面，真是分外让人期待。”
“不过如此。”冷时接过茶碗，色似白乳，茶中着料，碗中着果，好似玉貌加脂，蛾眉着黛，翻累本色。
“甘香隽永，不愧是湖州的贡茶。”冷时连连赞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对了，那个赵娘子我们好像没有查过，她和观音庙什么关系？”曲鸢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大概是她保了平安，所以观音庙名声大噪。要我说，她大概也是一个托，收了观音庙的好处，所以才会编一些离奇的故事来。”冷时放下茶碗，“一个歹人企图谋害她，结果看到她的红手绳就不谋害了。观音庙除了供奉黄莺之外，我感觉都还符合正常的庙，恐怕得办了法事才能进一步观察。”
“原来如此，那想必确实是一个托，孤家寡人，确实是下手的绝佳机会。”曲鸢低着头若有所思。
“孤家寡人？你也是孤家寡人。妙手堂居然没有给你指定婚事吗？” 冷时讶异地问道，“我坊间传闻，你过去有过一位青梅竹马？”
“坊间传闻岂可信？”曲鸢理了理身上的藕色襦裙，“行了，到此为止。”
言下之意就是今日的述职到此为止，冷时正准备起身，却被她的下一句话叫住了。
“你帮我把这个带给陆雨枫。”曲鸢取下一个物件，递给冷时。递到冷时手里的是一个白玉玺，玉玺的印面为正方形，上面的纽则雕了一只螭虎形象，玺的四面刻有云纹，印面行书“江左郡玺”四个字。佩带玉玺的人位高权重，无非是江左郡主。江左郡主在沈白陆曲四家流转，这个玉玺也随之移动。
冷时看清这个手中的物件后把玉玺推回曲鸢的手里：“这等贵重物品还是差遣专门的人送过去，可不能经我的手。”
“这有什么？风雩阁的按察，我有什么好怀疑的？”曲鸢笑吟吟地伸出手把玉玺抛了抛，“就算你要坐坐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我绝对没有那个想法。”冷时连忙出口反驳，“做江左郡主，需要的胆量、眼识，我都不具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还是让能胜任的人来比较好。”
见冷时一直不愿意收下，曲鸢只好收回玉玺：“本来我说‘苟富贵，勿相忘’，让你也体验一把红尘富贵呢。”
“你这个富贵过于虚无，不如给我金银器来得真实。”冷时犹如火烧屁股一样站起来，“我先走了，你这茶太富贵了。”
“你别放在心上，听闻你不事王侯，果然你真的不会接。”
冷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事王侯自然是快意江湖，哪里那么多追逐权力的想法。”
“他们说冷时将来必定会埋葬江左，背叛所有的江左人，我是不信的。”曲鸢笑道，“阁主尘鞅君最近对这个传言很上心，所以特意令我多多注意你。”
冷时注视着这个玉玺不敢多言语：“这个卜辞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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