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恐怕你死而有憾。”冷时冷笑一声。
进门时，冷时就注意到楼里的糕点香甜，品味上等。商人最图利，没有哪家歌楼允许歌姬们吃如此昂贵的糕点。
除此之外，正常的歌楼大多数歌姬以年轻为重要的挑选条件，可是玲珑楼的姑娘真是不一般。华鲸如此牙尖嘴利，主人甚至没有一句怨言，哪里来的待客之道？上楼时，坐在凭栏间的姑娘明显年纪已经大了，早已经不是正常的歌女年纪，可是还肆意地品尝糕点。
而进门后所见的这位小莺姑娘，身上穿着上好的料子，可以和主人平起平坐，坐食无花果这样的水果，更别提笃耨香环、玛瑙、猫儿眼睛之类的东西往她身上放。
这胡朗对女孩的态度明显是温和的，可是到了冷时这里，他的话的言语已经开始有了攻击性。这样的转变，无非是多了一个带了风雩阁的头衔。
“胡楼主不妨直说，对我心怀戒备于何处？”
胡朗看着她哈哈大笑：“冷按察果然是排行风雩阁排行第七的人，我听说你在风雩阁前几年的某种考核中被查出来有对江左不利的结果，所以风雩阁禁止你回到江左，冷按察不如也说说是什么不利？”
“违背天道，弃卜从武，是为不利。”冷时也跟着笑道。
冷时早年接受沈园的太卜学，信仰天道。但是后来离开江左，可谓是性情大变，蔑视所谓的风雩阁的学说。风雩阁阁主边不惊惜才，一直力排众议，坚决起用冷时。按常理来说，冷时和边不惊关系密切，或是有救命之恩，对方才肯为她力排众议。事实并非如此，冷时从未见过边不惊的样貌，最接近的时候无非是隔着屏风听他的指令。
江左的年课考核，冷时总是被视为“不利”，因此常年被勒令留在长安。没有点人脉还真不知道这些机密。所以这胡楼主到底是何方人物？
“冷按察，恐怕你的结果不仅仅是弃卜从武？”他露出一个略带阴险的笑容，“我听说你可是偷偷溜进某间档案室，结果因此而变得严重。我记得是正邪不分？说你踩在二者的边界间，只信仰自己的道法。”
冷时瞳孔猛地收拢，厉声呵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玲珑楼的老板，以及周家桥的观音庙的最大供养人罢了。”对方毫无惧色，“还是说，你希望我是什么人呢？”
冷时的终乾并没有收回刀鞘里，“哪家供养人嘴上我佛慈悲，腰间还要挂一个水晶的獬豸？你不应该挂个黄莺菩萨吗？”
胡朗把腰间的水晶獬豸抛了抛：“家中祖传，自然是倍加珍视。”
獬豸并无异常，想必是玲珑楼的未来的信物，于是冷时随意瞟了一眼，又抛了回去。
“冷按察，我早年听说过沈氏两位太卜的传言，其中一位就是你，据说会在两位太卜中选出一位来做沈园的主人。你拒绝了家主之位，真是高风亮节。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个传言——”胡朗拉长声音，“冷氏背叛江左，冷时也会是江左的背叛者。你说，风雩阁的那个考核，会不会还有一句，冷时背叛江左，流放长安？”
“我要是背叛了就回不来了。”冷时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关注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所谓绝密消息。”
“我还听说了一些事情，比如，沈园的人好像一直都很堤防你，所以你和你兄长接受了不同的家主教育。”胡朗审视了她的衣袖，“你的衣服是沈氏典型的衣服，却连白狮子纹样也没有，想必冷按察在沈园的日子过得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风光。”
胡朗这番话好像雷云，若是想避雷，遍地都是雷。
“够了！”冷时不耐烦地打断他，“如果你是想和我炫耀你的耳目的消息，那么大可不必。”
“冷按察，消消气。”胡朗收起了笑容，“我想我们之间也许可以达成一些合作。我们不如来聊一聊你七年前被绑架的那个夜晚？”
冷时的心猛然一跳，她没有接卢朗的话。这个人到底对自己了解多少？为何如此关注？一个釜镬在前，亦所不畏的商人居然能把自己的事情了解得如此之多。
“想必你也受够了风雩阁和沈园的限制。”他像一条毒蛇，循循善诱，“冷按察的才华不应该这样被浪费，不如和我联手做一些事情如何？”
庄卿和渊薮在外面等了有两刻之久，突然听得室内一阵器物碎掉的清脆之声，几人连忙推开屋门，看到茶杯在地上的碎片，冷时的剑尖不过离胡朗几寸。
“冷按察！还请放下刀剑！”小莺姑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挡在胡朗面前，“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庄卿快步走到冷时旁边，对身后的渊薮做了一个手势，渊薮立马把右手按在剑上。
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冷时深吸一口气，突然对着小莺说：“七年前的中元节我见过你。你戴着黄莺钗，当时来和我搭话，问我的灯是哪里买的。”
小莺姑娘愣了一下：“您还记得？”
冷时把终乾“咻”的一声收入鞘中：“既然是你，那么今天我就放过你主人。”
如此一来，就是给对方台阶下了。
“冷按察如果要一意孤行，我胡某人也没有办法。”胡朗却不甘示弱地回应，“不知道萧山书院知道您的事情之后，会不会继续为你担保呢？”
冷时的右手紧紧地按在剑柄之上，凸出的关节指骨暴露了主人的愤怒，但是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和：“不劳烦胡楼主牵挂，我自有安排。观音庙一事就先谢过了，告辞。”
她这话说完了却没有迈开步子，只是和胡朗意味不明地对视了一个弹指，最后又暗示道：“胡楼主，您这络腮胡记得理一理，太长了。”
胡朗只是皮笑肉不笑：“胡须要修剪，我自然铭记在心，不劳烦您提醒。”
冷时听完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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