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沈氏细说自己这辈子有什么不如意的,其一便是自己择婿时犯的糊涂。
当年沈氏到了相看的年纪,因她是家中独女,家中曾放言随嫁足配八十八足银,故而受托而来的媒人络绎不绝。
沈家慎重挑选足足一年,才决定跟姜家结亲。
姜家儿郎一为官,二为商,沈家长辈本是看中了姜家老大,奈何沈氏一次鹊桥相会,青眼相中了相貌出众的姜家老二。
婚后几年,沈氏未曾觉得自己选择有错。
直到姜家老大姜似儒升迁,一跃成了本县八品典官,非吏,而是入流的官位。
这点微末的不甘心,在大嫂胡氏进门那年,逐渐发酵成逼人头疼的酸和嫉妒。
入得官流的大哥娶到的妻子胡氏,出身农门,是姜家旧时情谊门户的后代,日子一穷二白,泛泛而看,至多生得貌美些,会捻指读几句酸掉牙的诗。
沈氏最看不得胡氏这种不踏实的性情,实在不是贤妻良母的规范人。
也就在那年年底,姜沈两家靠着姜似儒在县里的门路,生意得逢机缘,蒸蒸日上。
同年年底,胡氏与沈氏先后诊出喜信。
翌年,大房独子姜澈与二房第二个孩子第一个男丁姜如松出世。
也就在儿子满月时,沈氏发现了丈夫在外头养的头一个女人。
她在家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面黄瘦弱,如秋风落叶,而一个屋檐下的胡氏却独享姜大爷忠诚的守候,更是在年末政绩考评上得了甲,逢外际会,沈氏看着被众人追捧吹嘘的胡氏,看对方脸上如花般的笑颜,择选姻缘时的悔恨又一次涌上心头。
但那时后悔,又能如何?
她很快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全副武装地随丈夫四处奔走,她只要跟得紧,丈夫就不敢在外胡乱来。
当年只有五岁的大姐儿如意和不足一岁的儿子姜如松,沈氏连犹豫都没,直接选择儿子带在身边。
这一走,除了年下归家半月,整整十年,她都跟着丈夫周转在外忙碌生意。期间,她又得了一个儿子姜如霖。丈夫也在她严厉监管下,如愿为她守身如玉。
每年归家,她望着胡氏跟姜似儒甜蜜如初恍如新婚的相处,对比自己常年奔波为丈夫三心二意疲倦争执的日常,心底就止不住得泛苦。
之后,天逢剧变。
那一年,一场洪水改变了整个姜家。
大爷姜似儒赈灾途中突遇洪水崩堤,不幸身殒。
望着在灵堂胡氏麻木绝望的眼神,沈氏猛地发觉自己跟姜似武的婚姻也不算太糟。至少,她男人还能喘气。
沈氏前半生第一件让她如鲠在喉的事情在姜家大爷过世妯娌胡氏风光不再后,突然没了。
只是沈氏很快发现她生平还有别的意难平。
她的长女,姜如意跟她这个亲娘不亲,却跟胡氏亲如母女。
胡氏为丧父服丧整日卧病,姜如意日日不离胡氏床前,端药递水餐餐伺候直至深夜。
得掌后院中篑的沈氏回回看着女儿冷冰冰的面容都觉得心头一刺。
可她不能责怪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离了亲娘,养在胡氏膝下,孺慕几分可以理解。
她只是怪胡氏养孩子没分寸,孩子不懂事,胡氏一个隔房的婶母为何不在孩子跟前时常提点下她这个当娘的不容易!
这一日沈氏起身时眉峰始终蹙着。
身边伺候的下人晓得今日家里的大姐儿要回来了,每逢这种时刻,沈氏都会心情不好。
果然,日上三竿,二门子的人回话,姜如意回家,没去老妇人和亲娘二夫人这儿,直接去了西园见胡氏了。
沈氏绷着脸:“没规矩!”
下人不敢吱声。
半晌,沈氏吩咐让人盯着西园的动静,人要是过来,立刻来报。
这一等,晌午了。
沈氏坐不住让人去问:“怎么还不过来?”
过一会儿,下人回禀大姐儿要在跟西院一块吃晌午饭。
沈氏气得险些没上来气,”那头有什么好东西能款待她?”
气话叨咕完,她终究还是念着自己孩子的。
“让厨下把我吩咐做好的炖鱼给她送过去。”
“是。”
*
姜如意淡淡地看一眼冒着香气的炖鱼,没说什么。
樊彩香看她不语,客气地让下人转达对沈氏添菜的谢意。
下人走了,饭桌上几人重又起筷。
一顿饭下来,樊彩香留意到姜如意从头到尾都没碰那道炖鱼。
最后一大盆鱼,多半进了姜澈的肚子。
后半晌去给老夫人请安。
樊彩香一个添头,少有主动说话的时候。
她注意到婆母胡氏对于姜如意亲近理所当然的态度,也注意到二房沈氏每每被姜如意回避后的不自然笑容。
旁观整场,樊彩香心中有数,对于这位大姑姐的性情也大致了解。
夜上,她跟姜澈泡着脚脚,一边聊起二房母女间的气氛,
姜澈注意里只在盆里纤细粉白的小脚上,偶尔回眸,应对一番妻子的疑惑。
姜澈:“大姐自小跟在大房,对父亲和母亲感情深。”
姜澈:“大姐第一桩亲事就是二婶不顾她意愿促成”
樊彩香:“第一桩亲事?”
姜澈解释:“她是二嫁身。”
樊彩香忙叫他细说,姜澈伸手取下架上的擦脚布,自然而来地握上妻子柔软暖和的脚掌:“她头一亲事的丈夫”
谈及旁人,他微微顿下,像是拿捏几次评判:“为人品行欠缺。”
樊彩香:“如何欠缺?缺在何处?”
姜澈不愿意在背后议论旁人,只是望着妻子依偎在肩头软软的眼神,“那人素爱夸夸而谈。”
夸夸而谈,便要和离?
樊彩香想想今日姜如意流露出的绵软脾性,料是那男人还有更过分的举动才惹得人过不下去,更是连带着沈氏都受亲闺女的厌恶。
樊彩香:“今日饭桌上,我听大姐在打听什么人死了?”
姜澈露出一点笑意:“大姐和离后心里有怨气,只要镇上有和之前那男人体貌相像之人过世,大姐便要打听是不是那人死了。”
樊彩香不由失笑。
她这头议论,那边沈氏也是翻身难眠。
丈夫今夜宿在书房,她盯着床帐久久无法入睡,总是想起今日大闺女在老夫人跟前对自己明显的厌恶之情。
她知晓闺女对她有怨。
因着头一遭婚事,她不顾闺女的意愿,非得撮合娘家表外甥与闺女成亲,不过半年,那表外甥一次醉酒,竟在大庭广众下议论起闺女在床帏的行事,自此惹得镇上百家议论纷纷。
闺女知晓后,没摔没打,闷不啃声悬了梁。
幸而伺候的机灵及时救了人下来,人养了半月,能下床便闹着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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