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卷于空中,血腥味混着尘土的燥气扑面而来,刺得人鼻腔发疼。
救灾比武的擂台是临时搭起的木台,被晒得滚烫,台上两个精疲力竭的汉子正扭打在一起,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此起彼伏。
他们的双手沾满暗红的血污,指缝里却还死死攥着几把稻谷,那是这场比武的赌注,是能让家人活下去的救命粮。
台下,衣衫褴褛的灾民们麻木地看着,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被饥饿磨平的绝望。
擂台两侧,身着华服的权贵们斜倚在遮阳棚下,手中摇着折扇,谈笑风生地注视着台上的厮杀,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杂耍。
他们的目光自上而下,带着毫不掩饰的俯视,那眼神轻飘飘的,却像千斤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这不过是权力者的游戏,上位者用几袋粮食,就能让底层人自相残杀,他们毫不在乎这些小人物的命,薄如蝉翼,死不足惜。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逆着人流,一步步走上了擂台。
小楼为桉不过十岁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是老伯给他准备的,身形单薄却脊背挺直,像一株在风沙中倔强生长的小树苗。他走到那个刚刚打赢的汉子面前,抬眼望去,眼神冷冽得不像个孩子,声音清脆却带着穿透力:“既然都是比武,何不让我们与你们对打?逼着手无寸铁的灾民自相残杀,让他人看了笑话不成?”
“放肆!”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立刻上前,正是楼曲首的贴身护卫阿松。他伸手就要去推楼为桉,却被遮阳棚下的楼曲首抬手制止。
楼曲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意思,小子,你觉得你能打赢他们?”他的目光扫过楼为桉瘦弱的身躯,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就试试。”
话音未落,阿松已如猛虎般跳上擂台,脚掌落地时震得木台微微发颤。他握紧拳头,显然没把这个十岁小儿放在眼里。任何人都不愿把这个孩子放在眼里。
小楼为桉却丝毫不惧,双脚微微分开,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眼神愈发冷冽,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楼曲首看得兴起,朗声道:“若你能打赢阿松,这救灾粮就免了比试,每人直接领走。若是你输了,念在你挺有勇气的份上,饶你一死。”
“出招吧。”小楼为桉言简意赅,声音里没有丝毫怯意。
阿松不再犹豫,猛地扑上去,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楼为桉的面门。谁知楼为桉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同时脚下一绊,险些让阿松栽倒。
众人惊呼一声,谁也没想到这孩子的动作竟如此迅捷。
接下来的比试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小楼为桉的武艺不知师承何处,招式刁钻古怪,时而像行云流水般灵动,时而又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与阿松的硬桥硬马形成鲜明对比。
阿松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拳脚功夫刚猛霸道,可面对小楼为桉的攻势,竟屡屡被牵制,一时间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木台上尘土飞扬,拳脚相撞的声响越来越密。
灾民们都忘了饥饿,紧紧盯着台上,眼神里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遮阳棚下的权贵们也收起了笑意,面露凝重,一个十岁小儿,竟能与阿松打得有来有回?
最后,两人一记对掌,各自后退数步,同时站稳身形。
阿松的额角渗出汗珠,胸口微微起伏,而小楼为桉也喘着气,小脸涨得通红,却依旧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
平局!
全场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阿松满脸难以置信,他竟与一个十岁小儿打成了平手?不是他武艺弱,实在是这孩子太强,招式精妙,反应极快,一看就是自幼习武的练家子。
“在这平民窟中,竟还有这等人物。”
楼曲首缓缓站起身,踱步走上擂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为桉,突然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楼为桉猛地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眼神里满是倔强,一字一句道:“不愿!”
“你没赢也没输,这样的比试没有结果。”楼曲首不以为意,语气带着诱哄,又藏着不容置疑的裁定权“倘若是你从此跟着我,现在我就为他们放粮。”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饥肠辘辘的灾民,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慷慨,一条小儿的归顺,就能换来无数人的活命,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黄沙被风卷着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
小楼为桉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难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生疼。他们太瘦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粗布衣衫挂在身上,空荡荡地晃着,露出的胳膊腿儿布满了干裂的纹路和青紫的饿痕。好些人扶着墙才能站稳,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浑浊得像蒙灰的琉璃,那是好几天没沾过一粒米的模样,再拖下去,真的会有人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他的目光忽然顿住,落在人群前排的老伯身上,他恍惚间看见他……偷偷给他一碗米汤的人,此刻老人家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却对着他露出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祈求,只有沉甸甸的期盼,像黑暗里一点微弱的光。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先弯下了膝盖,“咚”的一声,重重磕在地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跪下,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尘土中伏倒一片。
没有哭喊,没有哀求,只有沉默的跪拜,膝盖与地面撞击的声响连成一片,震得擂台都微微发颤。比小楼为桉还小的孩子,被母亲按着肩膀跪下,小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不情愿,却还是被死死按住,不敢动弹。
他们什么都没说,可那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沉重。小楼为桉知道,他们是把活命的希望全压在自己身上。
哪怕他此刻拿着稻谷袋转身就走,他们也不会有半句怨言,那是他凭勇气挣来的,可他们更想活着,想让孩子活着。
“啪嗒”一声,小楼为桉手中的稻谷袋掉在地上,谷粒滚出来,散在尘土里,像一颗颗破碎的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倔强被一层浓重的决绝覆盖,他猛地迈开脚步,一步步走下擂台,在楼曲首面前站定,膝盖一弯,重重地跪了下去。
“谢大人,我从此跟着大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楼曲首很喜欢这种眼神。
“还请大人放粮。”
楼曲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兴趣,他伸手扶起小楼为桉,带着微凉的玉饰触感,声音洪亮地朝着身后吩咐:“放粮!”
话音刚落,沉默的人群终于爆发出压抑的呜咽,“谢谢大人!谢谢小公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激动得哭出声,有人对着楼为桉和楼曲首不停磕头,尘土飞扬中,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放粮的队伍渐渐散开,小楼为桉却没跟着楼曲首走。他提着一把简陋的木铲,独自来到后山的一片地,那里埋着老伯,老人家终究和家人团聚了。
雨不知何时下起来,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凉意,打湿他的头发和衣衫。
小楼为桉跪在新堆的土坟前,一边用木铲往坟上添土,一边哽咽着说话,眼泪混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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