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紫宸殿内。
李奉璋批阅奏疏的间隙,目光掠过案头并置的两张诗笺。左边是长安士林间悄然传开的《述怀》。右边是他朱笔写下的和诗:
九阙风霜砺剑身,宏图初展定乾坤。
但使社稷长安泰,无愧江山无愧心。
他的指尖在“不负君恩不负民”上轻轻一点,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这时王顺安悄步上前添茶,李奉璋头也未抬,状似随意地问道:“吏部对程瑾的任命,下文牒了吗?”
“回陛下,程补阙今早已去吏部领了告身文书,明日便该赴门下省上任了。”
李奉璋“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将手中朱笔搁下,吩咐道:“传门下侍中。”
翌日清晨。
程瑾天未亮便已起身,比平日更仔细地整理好官袍——这是昨日从吏部领回的、属于从七品上左补阙的浅绿色公服。
铜镜中映出的身影,虽被官袍掩去了女性特有的曲线,却更显得身形修长,清瘦挺拔。她对着镜子,将发髻束得一丝不苟,确保全身上下挑不出半分错处。
镜中那张脸,肤色白皙,下颌线条略显分明,尤其是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此刻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清亮。
她将告身与名刺小心收入怀中,骑马至皇城。在承天门前验过鱼符,她牵着马穿过重重宫阙,终至门下省官署所在的宏伟院落。
这门下省作为宰相机构之一,衙署规模宏大,规制严谨。其办公区域主要分为内外两重:
外部区域:主要是各“曹”“局”所在,是令史、书令史、制书令史、录事等近百名流外官与事务官的办公地。他们负责文书的誊抄、用印、归档等具体事务,人员穿梭,是省中最显繁忙之处。
内部区域:则以廊庑严密区隔,环境更为清肃。此处是侍中、侍郎、左散骑常侍、给事中等核心高官的厅阁。诸如左补阙、左拾遗等中级谏官,亦在此区域设有固定的办公案几。此地出入者不过二三十人,却掌抓着帝国最机要的文书与决策。
程瑾依照规制,先于省衙外静候。目光所及,只能见到外部曹局区域的繁忙景象。得到许可后,她立刻低头躬身,快步穿过庭院,步入门下侍中处理公务的正厅。
门下侍中张济正端坐于主位几案之后。他年约五十,轮廓刚毅,蓄着修剪整齐的短须,一双深邃的眼眸透着阅尽世事的沉静。身着紫色朝服,正三品的袍服衬得他愈发威仪内敛。
此刻,他看似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新科补阙,脑海中却浮现昨日面圣的情形。陛下与他商议完政务后,待他要告退时,天子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新任左补阙程瑾,明日便该到你那里上任了。”
就是这看似随意的只言片语,让张济在退出来后细细思量了许久——商议要务时陛下神色肃然,唯独提及此事时语气格外轻缓。这微妙的不同,落在他这般老练的臣子耳中,不啻于警钟。
陛下特意召老夫前去,明面上是询问政务,真正的用意,恐怕全在这位程世子身上。他不由得想起月前宫宴上,那个跪在殿中书写罪己诗的清瘦身影,以及后来传闻中陛下对程家格外开恩的处置。
“陛下将此人放在老夫门下,究竟是何用意?”张济心念电转,“是要老夫严加看管?还是……另有深意?”
程瑾行至堂中,面向主官立定,双手执笏,极为恭敬地行再拜之礼,同时清晰禀明:“新授左补阙臣程瑾,参谒侍中。”
礼毕,她保持躬身姿势,双手捧着告身,趋步上前,恭敬地置于张济案上,随即退回原位。
张济微微抬手,声音平和:“程补阙受礼。”随即对堂下吩咐道:“看座。”
一名令史搬来坐榻,置于侧下方。程瑾再次向张济行揖礼谢座,而后才走到榻前,正襟危坐,身体挺直,静候训示。
她飞快地抬眼扫视这间属于门下侍中的厅堂——陈设简朴却庄重,案头文书堆积如山,整个空间仿佛都浸染着墨香与一种无形的威压。
张济并未立刻翻阅她的告身,而是目光沉静地看向她,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左补阙之职,核心在于供奉讽谏,随驾扈从。无论是朝廷颁布的诏令,还是各部门上奏的事务,若你觉得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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