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昏黄路灯的微光，斯科特看清楚了雷杰手上银白色的闪烁，是指虎。
雷杰指关节上套着金属凶器，一拳，又一拳，机械地砸向身下男人早已骨肉塌陷的头颅。
目标早已昏迷，面孔如同被捣烂的番茄酱，皮开肉绽。腥热的血点随着每一次重击迸溅，飞落在雷杰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在雨水的冲刷下晕开，却衬得他那双黑眸如同浸在冰水里澄澈明亮。
此刻的雷杰，散发出绝对的侵略性，纯粹的力量掌控。
斯科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眼前这个暴戾傲慢，跨坐在受害者身上，揪着衣领像砸沙袋一样挥拳的男人，与几天前在正门口礼貌颔首，嗓音低沉道谢的英俊身影，在他脑中轰然重叠。
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囚禁在同一具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皮囊里。
一种扭曲，混杂着恐惧与强烈征服欲的电流，瞬间窜遍斯科特的脊椎。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唾液感受无法诉说的欲望。
“够了，阿尔贝。”
冰冷的声音从巷子阴影里传来。一个穿着剪裁精良黑色西装、留着利落寸头的男人走了出来，“老板要活的。”
黑色西装男一直站在巷子深处，在路灯无法照射的阴影中，让刚来到的保安们没有察觉。
听到同伴开口，雷杰这才收手，甩了甩手臂，指虎上的血水混着雨水飞溅。
他借着雨水，将湿透垂落在额前的黑发粗暴地捋向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锐利的眉眼。
舌尖舔过红润的嘴角，雷杰道：“死不了。把人搬到货车上去吧。”
第一句话是给黑西装男说的，第二句话是给保安们说的。
雷杰的语气依然是斯科特第一次听到的那般低沉缓慢，带着一种温柔。如果没有倒地不起的三名活死人，一切都是正常的。
保安们两人一组，沉默地拖起地上瘫软的躯体，像搬运屠宰场的牲口。
斯科特无法移动，目光粘在雷杰的身上。
他望着雷杰钻到一处有雨棚的屋檐下，在干燥的角落拉下皮夹克的拉链，撩起贴身黑背心擦拭脸颊上的雨水。
背心被撩起来，露出了肌肉紧致的腹肌。
斯科特望着雷杰，就像在观察一头原始野性的黑豹，此刻它的皮毛沾上水珠，正不满的舔舐干净。
雷杰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或者说习惯了。
他双手抓住背心下摆，向上撩起，准备用它擦拭脸上和头发上更多的雨水。
腰肢暴露在潮湿阴冷的空气里，皮肤在昏暗中泛着健康的浅麦色光泽。
背心越拉越高，眼看就要越过紧实的胸肌下缘，露出朱粉色的晕染轮廓。
黑色西装男突然出声，打断了雷杰几乎要把衣服撩到锁骨的举动。
“阿尔贝！”
雷杰抬头，他的湿发黏在额角，随后笑了笑。
他没有放下衣服，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腹肌，故作暧昧挑衅地说道：“紧张什么。”
他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又不是没看过。”
前几年，雷杰还没有在一楼秀场固定演出，只是偶尔客串时，见过自己这位搭档。
冰冷的钢管，迷离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
那个总是假正经的阿斯塔，举着刚点燃的香烟，却忘了抽，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混杂着惊愕与被点燃的火焰。
雷杰当时觉得有趣极了。
他笑着，在旋转的灯光下解开了腰间的皮带扣，手指一勾，那条带着体温和汗味的皮质束缚便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对方怀中。阿斯塔的脸，在那一刻僵硬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自那以后，阿斯塔再也没在一楼的秀场出现过。
太他妈有趣了。
雷杰想着，笑意更深，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三具“货物”被塞进货车后厢。雷杰拉开副驾车门，长腿一跨坐了进去。阿斯塔发动引擎，货车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尾灯的红光在雨幕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只留下原地沉默的保安们。
斯科特的目光追随着红色车灯。
直到车辆彻底融入黑暗，才被保安队长一声冷哼和粗暴的推搡拉回现实。
“问吧。”保安队长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更加狰狞。
每一个夜场新来的菜鸟都这样，只是时间长短问题。遇到雷杰“工作”的夜晚，问题总会特别多。这就是夜场保安的职责：在打手们完事后，处理现场。今晚还算温和，雷杰没让准备水泥沙子。
界碑俱乐部离最近的港口码头，开车不过十分钟的事。
斯科特半天没吭声，喉咙发干。最后支吾问道：“阿尔贝，他为什么揍人。”
“第一个问题就这个？”保安队长嗤笑，脸上的疤痕随之扭动。
“你怎么知道他是阿尔贝？你俩认识？不对，他刚才擦着你走过去，眼皮都没抬一下。那就是有人告诉你的。”
斯科特老实道：“白天站岗的时候，我听其他人说过。”
“你也知道那是白天。”保安队长一巴掌重重拍在斯科特肩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在夜场叫他雷杰，他讨厌被人叫那个秀场的花名。”
“可是白场的前辈们让我叫他阿尔贝，说他讨厌……”斯科特话没说完，另一巴掌又按住了他的脑袋。
保安队长提高音量：“重复一遍，那是白场。在夜场执勤时见到他就叫雷杰。”
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却要用名字区分白昼与黑夜？斯科特脑中闪过路过书店时，橱窗上贴着的海报《24个比利》。多重人格……该不会是？
这次他机灵地缩了下脖子，保安队长的大手落了空。
“小子，把那些可笑滑稽的电影电视剧情节收起来。”保安队长低吼，这菜鸟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那队长，他为什么揍人？”斯科特又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
“因为这是他的工作，就像你今天要站岗到太阳操蛋地升起一样。”保安队长抬起手臂。
“可他在一楼跳脱衣……”斯科特这次敏捷地弯腰，躲开了。
“分清楚白天和黑夜。白天跳脱衣舞的是阿尔贝，晚上的雷杰是界碑的打手，负责干脏活的。”队长盯着斯科特，认真问道：“纽廉港有多少家洗衣房？”
斯科特迷茫，他怎么可能知道。
保安队长继续问：“有多少家餐馆。”
斯科特摇头，他更不会知道，这可太多了。
保安队长哼笑，“那有多少家夜店。”
这次，斯科特回答上来了，“只有一家，界碑俱乐部。”整个市区唯一合法的夜场。
“你觉得界碑赚钱吗？”
斯科特用力点头。
“那为什么只有这一家夜店？”
这是纽廉港人尽皆知的，斯科特说：“界碑老板……和市长认识，听说还认识州长。所以纽廉港特允界碑俱乐部的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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